事實上,我又不是能掐會算,自然沒這能耐,連這湯盆的廠家都看得出。
做到這一步,關(guān)鍵在兩點。
其一,判斷這湯盆的新舊。
正如先前所言,民國瓷,也算古董。
只要是古董,我就有自信鑒別出。
剛才我只看了一眼,就確認,這湯盆絕不是什么舊貨,而是現(xiàn)代制品。
如此,我就贏了一半。
第二點,也是巧合。
昨天晚上,小茹考驗了我一整晚。
我雖然克制住自己的欲望,沒有碰她??梢粋€女孩愿意為我付出至此,我沒辦法不敢動。
今天早上,送她回去之前,我特意陪她吃了頓飯。
這頓飯,沒有找什么豪華餐飲店,但也不是隨便的路邊小館子。
那家餐館上菜時,餐具用的就是一整套的瓷器。
當(dāng)時我看了一眼餐具,發(fā)現(xiàn)那套瓷器做工很精美,于是便跟老板順口問了一嘴。
老板的跟我說,他家的餐具,就是出資泰安路天青陶瓷廠。
我記住了這個地址。
并且在黃明昊為難我時,順口說了出來。
為了不讓黃明昊輕易懷疑,我說得信誓旦旦。
未曾想,這套餐具,同樣出自那家陶瓷廠。
我能贏下這一道考驗,只能說一半靠本事,另一半純屬巧合。
二者疊加,造就了他人眼里玄奇的一幕。
但我并非全靠賭。
畢竟。
這湯盆的新舊,我確確實實看出來了。
頂多出處不對。
若我沒說對,黃明昊想借此為難我,我也有話說。
但現(xiàn)在,已經(jīng)用不上這點。
黃明昊仰頭靠在了椅背上,雙眼緊閉。
似乎深受打擊,抽空了力氣。
良久。
他猛地睜開眼,坐直了身體,冷冷問道:“你到底怎么看出來的?!”
我笑而不語。
這個問題,我當(dāng)然不會回答他。
有時候,保持神秘感,才能讓他這種人心生忌憚,不敢仗著性子胡來。
幺姐幫襯著說:“三爺,這就是你的不對了。這可是我這兄弟吃飯的本事,要是放在古代,想學(xué)藝,怎么也得三跪九拜,磕頭奉茶,給他做學(xué)徒十年八年,規(guī)規(guī)矩矩侍奉身側(cè),才有機會。你這一句話,就要撬我兄弟的秘密,屬實不合規(guī)矩?!?/p>
一番話,將黃明昊的麻煩擋了回去。
黃明昊也不再追問。
他皮笑肉不笑的說:“確實是我失禮了。今天,我算是開眼了。楊老的稱贊,看來不是奉承。”
一開始,幺姐就提過這話,想借楊老的名聲,給我提身份,免得黃明昊小覷我。
當(dāng)時黃明昊沒信,以為我們吹牛皮,想借此抬高自己。
現(xiàn)在,他終于承認。
他對幺姐說:“你找的人不錯,我言而有信,這樁生意,就先交給你們。不過,在此之前,我們要不談?wù)劻硗庖粯渡???/p>
事已至此,幺姐也不怕黃明昊跳水違約。
黃家背靠冊門,勢力遍布周邊幾省,家大業(yè)大。他家的生意,沒人能不動心。
于是她期待的說:“三爺請講?!?/p>
黃明昊伸手一指我:“你把他讓渡給我,條件任你開!”
幺姐瞬間失了笑容。
“三爺,這是我兄弟,不是我手下!我們之間是合作關(guān)系。你要是能說服他,壓根用不著問我。要是他不答應(yīng),我可做不了他的主!”
黃明昊這下真的驚訝了。
他還以為,這不過是托詞,我是幺姐手里的秤。
所以,哪怕我剛才露了本事,他也沒把我當(dāng)回事兒。
反而把我當(dāng)做貨物一般,直接跟幺姐討要。
現(xiàn)在,事情出乎他的預(yù)料。
他看向我的眼神,明顯帶著忌憚,一擊不易察覺的擔(dān)憂。
黃明昊這人,性格霸道,不可一世。
最討厭超出掌控的東西。
而現(xiàn)在,我明顯超出他的掌控。
我就像突然從石頭里蹦出來一樣,渾身迷霧,他對我一點都不了解。
這對他來說,不是什么好事。
我大概清楚他的想法。
他這樣的人,高高在上慣了。
一旦有人冒頭,有點本事,他就想施展那幾招——請客,斬首,收下當(dāng)狗。
要么籠絡(luò)在身邊,要么直接除掉!
他現(xiàn)在,大概在猶豫,該用什么方法對付我。
我沒給他時間思考,看了眼幺姐手腕上的表,淡淡說:“時間不早了?!?/p>
黃明昊聞言,頓時沉下臉色。
但他理智尚存,還記得今天是來干什么的。
他瞅了眼邊上的老頭。
那老頭立馬會意,出了包廂,不多時,抱回一個裹得嚴嚴實實的包裹。
“既然這位朋友趕時間,那咱們也不繼續(xù)耽擱,直入主題。今天我?guī)硪粋€物件,還請朋友幫忙掌掌眼。”
他伸手在桌子上一點,老頭把包裹放下,轉(zhuǎn)動轉(zhuǎn)盤,將東西轉(zhuǎn)到我面前。
幺姐立馬起身,主動離開包間。
這是古玩界的一條規(guī)矩。
若是某些寶主,看不透一樣?xùn)|西,便會放出風(fēng),請其他鑒定師來鑒別。
有些人收到風(fēng),自己沒本事,但能聯(lián)系上厲害的鑒定師,便會牽線搭橋。
等三方到場,鑒寶之時,中間人會主動離席。
避免走露風(fēng)聲,影響東西的價值。
以此表示自己嘴嚴。
所以,我這次沒開口挽留。
要是非讓幺姐留下,不僅沒法讓幺姐感動,反而會讓幺姐陷入麻煩,更會讓對方鄙夷。
小孩子才會這么做。
等幺姐離開,包廂里只剩我和黃明昊三人。
我伸出手,掌心向上,放在包裹邊上。
這個舉動,一為請示,問寶主是否可以開始。
這同樣是規(guī)矩。
哪怕我對黃明昊再不爽,也得遵守這規(guī)矩。
否則,就是主動給黃明昊遞把柄。
二來,這也是證明我手里空空,沒耍手段。
黃明昊同樣伸手示意:“請!”
我這才接過老頭遞來的白手套,仔細戴好,將包裹解開。
這包裹很嚴實,包了一層又一層,除了布面,里邊還用不少東西填充,看著歪歪扭扭一團,壓根看不出里邊是什么物件。
等打開一看,里邊卻是一個盒子。
盒子看上去很樸素,四四方方,漆面油亮,上面除了一個鎖扣,全無其他裝飾,也沒有多余的鏤刻花紋。
我卻一眼看出,這是一個老物件。
其材質(zhì)為紅木,成型于明朝。
實打?qū)嵉墓哦?/p>
但這東西的來歷,并不難看出,任何有真材實料的老掌柜,都能辨認出來。
顯然,黃明昊想讓我掌眼的東西,不是這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