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湖大多由底層人物組成。
三教九流,五花八門。
有力氣的賣力氣。
動拳腳的,或給人看家護院,或替人走鏢押貨。
這之外,還有跑腿的,唱戲的,算卦的,做赤腳醫(yī)生的……
這些人,有的有底線,但更多人,以利為先。
可這并不代表,他們不講任何道義。
有句話說得好。
天下興亡,匹夫有責(zé)。
到如今,沒到這個地步。
可涉及家國天下,他們心中總有一口義氣。
或許說不出什么大義,胸中也有一腔熱血難涼。
而我,同樣是江湖人。
百十年前,那些強盜從我們手里搶走多少寶貝。
若無機會,我頂多在心里罵兩句。
但現(xiàn)在,機會就在眼前。
不干他一炮,我心里不舒坦。
聽我說鳳尾尊有兩尊,白菲菲立馬想通其中的關(guān)節(jié)。
她明白,此前我就是故意捉弄她。
但我親口答應(yīng)下來,還是讓她松了口氣。
眼珠子一轉(zhuǎn),她和我斤斤計較起來:“完好的那尊,得歸我?!?/p>
我瞥了她一眼,沒有說話。
白菲菲急了,說道:“就當(dāng)幫我個忙,賣我個便宜。你要是覺得虧,我可以用錢補償你。”
我眉頭一皺。
這話聽著,有些扎耳。
我問:“在你眼里,我難道是見錢眼開那種人?”
白菲菲笑道:“要是無利可圖,這次你還會出手?”
我心里一怒,轉(zhuǎn)念一想,又消散一空。
算了。
跟她計較,沒有意義。
還多費口水。
不值當(dāng)。
白菲菲有眼界,有城府,手段不低,實力不俗。
但她跟我,終究不是一路人。
哪怕我們初遇,她和人做局,宛如一個老江湖。
本質(zhì)上,她還是一名商人。
她的出身,從小到大所處的層面,決定了她和我,看待事情的眼光不一樣。
哪怕她站得高,接觸得長,能瞧見一些我們所追求或堅守的東西。
她也不一定能理解。
理解了,也不一定能接受。
商人,是逐利的。
像此次這事兒,好多消息,她知道的比我多,下決定比我早。
可那是因為有利可圖。
若是沒有利益,她必定按兵不動。
正應(yīng)了那句話。
無利不起早。
對此,我說再多,也不過雞同鴨講。
沖她發(fā)火,更是白費感情。
我說:“要分贓,也等東西到手再說。現(xiàn)在討論,沒有任何意義?!?/p>
白菲菲點點頭,也認同這點。
商定好聯(lián)手,這件事還沒完。
或者說,才剛開了個頭。
行動之前,許多東西,都得討論好。
包括計劃
也包括可能干擾計劃的一切因素。
白菲菲說:“這里頭,最麻煩的,就是幺姐那邊?,F(xiàn)在既然知道,幺姐不會為難我們,事情就好辦了?!?/p>
我冷冷一笑:“你想多了?!?/p>
幺姐確實看那倆洋鬼子不順眼,對于我們這些人的行動,或許會睜一只眼,閉一只眼。
甚至還故意借我之口,朝外放風(fēng)。
可這不代表,她會配合我們。
身為一個江湖人,名聲很重要。
無論如何,那倆洋鬼子找上了她。
現(xiàn)在,那兩洋鬼子就是她的雇主。
要是護不住雇主,她的名聲就砸了。
砸飯碗的事,她絕對不會干。
有人敢砸她的飯碗,就得做好被她兇狠報復(fù)的準(zhǔn)備。
被我這么一提醒,白菲菲的態(tài)度重新變得認真。
她問:“那我們要怎么做?要改計劃嗎?”
我搖搖頭:“不用,繼續(xù)點絳唇。不過,點鞭炮的時間,得改一改?!?/p>
按照白菲菲此前的計劃。
白菲菲打算在半道上,直接下手。
但現(xiàn)在,最好等幺姐和他們分開。
到那時,幺姐和他們的交易結(jié)束,我們動手,幺姐也沒不會插手。
就當(dāng)是對幺姐放給我們風(fēng)的感謝。
我向來相信一句話,當(dāng)雙方利益一致,并且你有求別人時,不妨你自己去當(dāng)那個壞人。
這件事,憑什么讓幺姐承擔(dān)后果?
我說:“既然幺姐主動放出風(fēng),就不會一直護送他們,直到上船。護送到指定地點,在到他們登船,這中間,絕對有一段路,是沒燈的,這就是我們下手的最好時機!”
白菲菲想了想,同意下來。
我想起白樂樂和虎哥,問道:“你妹妹那邊什么情況?你有什么消息?”
白樂樂眼神黯淡下來。
“按理說,這么重要的事,我們身為姐妹,應(yīng)該先摒棄前嫌,攜手合作才對。等事情做成,白家的根基,會變得更穩(wěn)固。就算要分蛋糕,也不該忘記把蛋糕做大?!?/p>
“但樂樂一直想壓我一頭,為此都魔怔了。我之前找過她,她不僅沒答應(yīng),還一直防備著我,好像我會設(shè)套對付她一樣。”
我總結(jié)說:“也就是說,你不知道她會怎么做?!?/p>
白菲菲點點頭,情緒不高。
我沒開口安慰。
因為,換我是白樂樂,也不會告訴她什么。
好聽話誰不會說?
可白菲菲要真重視姐妹之情,兩姐妹也不會鬧得這么水火不容。
現(xiàn)在在我面前,上演姐妹情深,沒意義。
我手指輕敲桌面,提醒道:“既然如此,你妹妹那邊,就得防備著?!?/p>
白菲菲點點頭。
我又問:“點鞭炮的人,你有人選嗎?”
白菲菲笑容自信:“小荷!”
朱小荷嗎?
確實沒問題。
雖然是個女人,但她實力夠強。
關(guān)鍵一點。
下手夠狠!
由她點炮,絕對響亮!
“具體怎么做?”我問。
白菲菲全盤托出:“我打算讓小荷帶人,埋伏在路上。只等時機一到,就讓他們殺出去,制造混局。到時候,那兩洋鬼子絕對嚇得六神無主,你再借機混到他們身邊,將他們手里的東西拿走?!?/p>
“當(dāng)然,這是先前的計劃。”
我二話不說,立馬否決:“這計劃,真夠糙的。且不說你這么做,會不會引來幺姐的報復(fù)。就說直接拿走東西,到時候他們告上去,說有人攔路搶劫,怎么辦?”
“說得再嚴重點,他們要是說,自己一件國寶級的物件丟了,你負得起這個責(zé)任?反正東西已經(jīng)丟了,丟的什么,還不是他們說的算?”
一聽這話,白菲菲俏臉一白。
她開始意識到,這件事的嚴重性。
甭說這計劃能不能成。
哪怕成了,她也絕對逃不了好。
到時候,還會把事情弄大。
等攪得滿城風(fēng)雨,就算有功,也抵不了過。
只能拿她去頂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