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硯書冷著臉,饒是極力壓低聲音,做足了哄人的架勢,都能聽出他語氣里的森寒和盛怒。
他踹男人那一腳,真是踹輕了。
但想是這么想,顧硯書卻還抱有幾分幻想,為蘇九解衣領時,仍舊緊緊盯著蘇九的脖頸處。
彼時,那里一片紅腫。
也不知是不是他伸手解蘇九衣領的行為,刺激到蘇九。
蘇九立馬蹙著眉,不安地在顧硯書懷里動來動去,“癢!”
她低聲呢喃,伸出自己的手,更為暴力地扯拽著自己的衣領。
而女子原本有些虛白的臉,彼時也像掛著兩朵紅云似的,嬌艷欲滴。
顧硯書僵著身子,突然變得手足無措,“蘇九,你安分點?!?/p>
他低聲警告,但蘇九壓根不搭理他。
女子衣裙本就是輕紗所制,哪受得住她這么暴力的動作。
她不過扯了兩下,那件桃粉色的襦裙領口,便被她一把撕開。
露出里面大紅色的……
顧硯書看到一根紅色的帶子,便連忙偏頭,將頭轉(zhuǎn)向另一邊,沒再看蘇九。
“癢、好癢,嗚嗚又癢又疼……”
蘇九緊閉雙眼,一雙手死死在裸露的胸口上,一下接一下地抓著。
沙沙沙的抓撓聲,全部落入顧硯書耳中,顧硯書這才偏頭朝蘇九看來。
蘇九脖子上紅腫的部位,已經(jīng)隱隱露出一個花樣的圖案。
這是大魏另一種明令禁止的藥物,名為玫瑰酒露。
名字雖然好聽,但卻是徹頭徹尾的毒物。
玫瑰酒露取自近百種毒花的汁液,以這些汁液入酒,釀造七七四十九天而成。
但它不是喝的,而是用來折磨人的。
這種玫瑰酒露,是前朝大太監(jiān)斥巨資找人做出來的。
他雖是太監(jiān),卻找了一百多個對食,而這些玫瑰酒露,便是他用來折磨那些對食的手段。
因為這種玫瑰酒露一旦倒在人體上,那人的皮膚先是紅腫,隨即便會感到奇癢無比。
一旦伸手去撓,那皮膚便會被其生生抓出一朵血花,鮮血淋漓的,十分瘆人。
而這種帶血的花,又像極了玫瑰,因而被稱為玫瑰花露。
大太監(jiān)每次用這玫瑰花露,都會讓那些對食脫光衣服,以裸露的后背或前胸來呈現(xiàn)……
而那男人將這玫瑰花露,倒在蘇九的脖子上,打的什么主意,不言而喻。
顧硯書緊抿著唇,這才明白為什么那男子,當時明明被蘇九刺傷了脖子,不討要說法,卻還要著急逃跑的緣故了。
刺啦!!
突然,蘇九脖子至鎖骨前,被她用指甲劃出一條長長的血絲。
血跡瞬間就順著傷口蔓延出來,沾染蘇九的手指。
然而蘇九不覺得疼,反而還覺得不夠過癮。
“好癢……”她一邊低聲呢喃一邊又伸手去抓那鎖骨,卻被顧硯書一把攔住。
“別抓了,越抓只會越癢?!鳖櫝帟ブK九的手,將她牢牢抱在自己懷里。
蘇九皺著眉頭,臉上十分痛苦。
她在顧硯書懷里動來動去,仍舊想伸手去抓自己的脖子。
“可是好癢!世子,不抓的話,我會癢死的!!里面好像有無數(shù)只蟲子在爬……”
她明明閉著眼睛,卻還是將懷里的人認出來,低聲喚著顧硯書,讓顧硯松開她。
顧硯書皺著眉頭不為所動,蘇九便喊得越來越起勁。
“世子,求您~”
“奴婢只抓一下,抓一下就好?!?/p>
“世子……顧硯書,你放開我,硯書……”
見她聲音越來越急,聲線也越來越穩(wěn),顧硯書便知道,蘇九所中的迷迭香應該是失效了。
她恢復了意識。
但是現(xiàn)在,她又深受玫瑰酒露的折磨,顧硯書壓根就不可能放開蘇九。
否則,她只會越抓越難受。
但聽到她喃喃喚著的‘硯書’兩個字,顧硯書還是心尖輕顫。
他強忍著,才沒松開蘇九。
直到瞥到桌上的茶水,顧硯書才將蘇九從自己懷里推出來,一掌將她打暈。
很快,蘇九軟軟跌在他懷里,閉眼昏睡過去。
顧硯書找出絲巾,用絲巾沾著茶水,為蘇九擦去鎖骨上的血跡。
順便再將她沾滿酒味的領口,全部用短刀割掉。
最后再用茶水浸過的絲巾,為她擦拭有酒味的肌膚。
至于怎么辨認哪里有酒味,則需要靠顧硯書低著頭,一點點輕嗅……
沾酒的領口被短刀割斷后,顧硯書也幾乎與那片紅色直面對上。
他本該閉上眼,靠嗅覺就可以辨認哪處沾了玫瑰花露,但顧硯書……沒有這么做。
就像那天他中了藥。
明明他已經(jīng)將蘇九叫到門后面站著了,但他仍舊幻想……蘇九就站在他面前。
…………
第二天。
蘇九醒來時,只覺得渾身酸痛,尤其是她的脖子,仿佛被利器傷過一般,十分難受。
“嘶?!彼嬷弊右幌伦饋恚荒橌@恐地打量四周。
她記得,她又遇到了那劉胖子……
但是現(xiàn)在,她卻在自己的房間里。
蘇九沒再管脖子上的傷口,開始解開腰帶,檢查自己的身體。
但是好在她身上其他地方,一點傷口都沒有。
像是什么都沒有發(fā)生。
蘇九松了口氣,這才開始繯發(fā)、洗漱……
咚咚?。?/p>
蘇九剛洗漱完,門口便傳來墨離恭敬的聲音,“蘇九姑娘,你醒了嗎?”
習武之人耳聰目明,饒是隔著一道門,他也知道蘇九已經(jīng)洗漱好了。
“嗯?!碧K九點點頭,聲音有些啞。
她忙跑去打開房門,“墨大哥,我昨天……”
蘇九淺笑,還想詢問昨天都發(fā)生了什么、是誰救的她……
院子里就傳來顧硯書清冷的聲音。
“既然醒了,就跟我一起去宜蘭居。”
宜蘭居,侯府主母冷氏、顧硯書親生母親的住所。
當初蘇九入府時,冷氏和顧侯爺都去了隆興寺,說要在里面吃齋念佛一年。
眼下時間到了,他們自然回了侯府。
前些日子侯府上上下下,都忙著打掃、做迎接兩人的準備工作,蘇九也是知道的。
只是她不明白,顧硯書為什么要帶著她,讓她跟著一起去見冷氏。
“是?!碧K九心里存疑,卻也沒有忤逆顧硯書,行了行禮就跟著顧硯書朝前走去。
看來,她只能從宜蘭居回來后,再詢問墨離昨天發(fā)生的事了。
蘇九恭敬跟在顧硯書身后,一步步朝宜蘭居走去,墨離和墨方都沒有跟隨。
走至沒人的走廊,顧硯書突然轉(zhuǎn)身,盯著她冷不丁地說了句。
“想知道昨天都發(fā)生了什么嗎?”
顧硯書斂眸緊緊盯著眼前的女子,眼眸含笑。
見狀,蘇九心跳猛地加快,她連忙站在原地,點點頭道。
“嗯?!彼鲱^看著顧硯書,小心翼翼地問了句。
“昨天是世子救了奴婢嗎?”
顧硯書輕笑,俯身逼近她,那只纖細、修長的手也突兀地抬起,落至蘇九受傷的脖子上。
“我覺得,你更應該關心一下,你的脖子是怎么傷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