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森只要來隊部,不管是上山還是去場部,都會買玉米餅帶著。
隋忠良早就注意到了,提醒周圍幾個,“你們也去買點兒干糧帶著路上吃吧!”
在山上的時候,江森已經(jīng)把所有人的口糧里面的玉米粉和黑面粉都蒸了饅頭發(fā)下去了。
玉米碴和土豆也發(fā)了。
被狼群一鬧,大家只能放在背簍里帶著走。
不管去哪里,沒有口糧只能借,或者買。
可饅頭就那么多,吃完就沒,還是多買一點兒,以防萬一。
二班的人,全都跑到窗口那邊去買了。
多的買了五六個玉米餅,少的只買了兩三個,沒錢??!
誰都不知道江森到底有多少錢,都猜測,他在京都跟家里斷了親,分到了很多東西。
可錢能有多少?
這么大手大腳的,總有一天會花完,到時候怎么辦?
他們心里既羨慕又酸溜溜。
王海洋看江森買了那么多,也去買了那么多,他是不差錢兒的。
等大家都買好了,跟著隊長、班長離開食堂后,江森又跑到窗口。
“江師傅,你找個瓶子?!?/p>
“你還要什么?”
“空的!”
江師傅以為江森沒帶水壺,就找了個不用的空瓶子過來。
“我這里空瓶子也不多,你要是從場部回來,幫我?guī)灼酷u油,回頭給你算賬。”
江森咧嘴樂了,從背包下面拿出酒囊。
“還剩下不少,給你留點兒解饞!”
江師傅眼睛一亮,一指江森,“講究!”
他這人太有意思了,喜歡誰,就喜歡用這兩個字,“講究!”
江森笑著,把灌滿的瓶子遞過去,“江師傅,我走了!”
“好好!”
出了食堂,回到住的地方,拿上東西出來,馬車已經(jīng)準備好了。
隋忠良和張建軍、羅勇才握手告別,帶著人出發(fā)了。
江森看了下跟車的幾個人,沒有馮超和劉洪志。
他們應該是跟著大劉先走了。
不知道是躺在馬車上的,還是坐著的。
幸好路上的雪不算厚,三天后,一行人到了場部。
場部的木格楞房子,蓋著厚厚的白雪,門口掃出人走的小路。
空地上停著一輛大卡車。
隋忠良說:“你們先去食堂,我等會兒就來。”
每個人都來過這里,拿著東西就往食堂走。
隋忠良去了場長辦公室。
食堂很暖和,脫掉大衣后,拿著飯盒打飯。
今天還有一道土豆燒肉,不能掛公賬,想要吃就要自己拿錢買。
江森和王海洋都買了一份,其他人看著眼饞,只是低聲商量了一下,幾個人湊錢買了一份。
然后,他們就自己做了一張桌子,和江森、王海洋像是兩伙不相干的人似的。
江森不在乎,王海洋更不在乎。
沒吃兩口,食堂門一開,大劉來了,“王海洋!”王海洋抬起頭,“來一下!把飯盒拿著?!?/p>
王海洋好像還有點兒不愿意似的,慢慢騰騰地站起來,端著飯盒走了。
走之前,他還看了江森一眼,江森沒說話,目送他跟著大劉離開,低頭繼續(xù)吃飯。
東北的豬肉特別香,燉了土豆后,用湯泡飯或者大餅子沾著吃,就算江森再不能吃,也一口氣吃了三個大餅子。
吃過后,他起身出去,洗了飯盒后,就離開食堂,準備去供銷社一趟。
“江森!”背后有人叫他。
江森回頭一看,是馬干事。
“馬干事!”江森趕緊過去。
“有你的信,正好來了,就不用送了!”
“謝謝馬干事!”江森道了謝,朝郵局跑去。
信是王建國寄給他的。
先是感謝了一番,說畜牧場有了江森給的東西,這個冬天好過多了。
還問江森多少錢,以后有機會給他。
又介紹了畜牧場的情況,果然跟馬嫂子說的差不多。
吃的倒是還湊合,就是住的地方透風漏雨的。
他剛到那邊,就下了一場雨,畜牧場一共九個人,一商量,干脆直接就著下雨后,地面濕潤,合著干草,用泥巴把住的地方糊了一遍,又從水泡子邊兒上弄了不少蒲棒草葉子,編上搭在屋頂,總算是不漏風不漏雨了。
王建國的字很好看,遒勁有力,一看就是練過的。
從他字里行間中,江森能感覺出來,他似乎并不是很悲觀,還很開心。
尤其說畜牧場靠著一片濕地,旁邊就是山,有山有水,有花有鳥,風景很美,更顯露出他心情愉快的一面。
信的最后,他透露了一個消息。
說有可能年底的時候,國家要恢復高考,如果江森想要參加,他可以借他一些書看。
江森看完信,長呼一口長氣,心里感覺很舒坦。
他早就總結(jié)過,他不是什么好人。
前世監(jiān)獄里,讓他對待任何人,都會研究很久才會深交。
他看不起任何一個“獄霸”,卻格外尊重有學問的人。
比如那個像是什么都知道,什么都懂的老頭兒。
還有曾經(jīng)背后捅他刀子的那個983。
要不是因為這個,也不會落得那個下場。
可他在火車上,看到王建國后,一路不停地觀察,才覺得,這個人可交。
對張志強,看著樸素沒有什么文化的人,不是他看不起,而是知道這種人,因為什么都沒有,一旦狠起來,就算是為了一口吃的,也能亮出獠牙咬你一口。
放好信,江森又給他回了一封,簡單寫了上山的事情,又說了自己班要去支援其他大隊搶收,冬天不上山了,如果有機會就去看他。
至于高考的事情,江森沒提。
他自認不是搞學問的料,他只想要這輩子老婆孩子熱炕頭。
要說他沒出息,那就沒出息吧!
上輩子經(jīng)歷太多,這輩子只想安安穩(wěn)穩(wěn)過一輩子。
信發(fā)出后,江森的心情也好了很多。
到了供銷社,馬嫂子不在,門也沒開。
有人過來,說:“買東西去找馬干事,馬嫂子回娘家了?!?/p>
江森謝了一聲,又往回走,正好碰到王海洋從場長辦公室里出來。
他假裝沒看到,轉(zhuǎn)身朝食堂走。
“江森!”王海洋追上來,“我們的人要分開,四個人去向陽大隊,兩個人去四大隊?!?/p>
江森一愣,“四大隊?”
他沒想到會是這樣。
向陽大隊需要他們沒有問題,是場部直管的。
四大隊卻不是,是跟村里混雜在一起的,就算知青干活不行,不是還有村民嗎?
“說是今年四大隊的新知青太多,干活不行?!蓖鹾Q笳f完撇撇嘴,“我們就不是新知青了?”
江森總感覺有些奇怪,卻沒問出來。
“誰去?”
“我和你!”
“……”
“本來讓我和那個叫劉洪志的一起去,我說不行,要去就是我跟你去,嘿嘿!夠意思吧!”
江森沒感覺出來。
王海洋繼續(xù)說道:“其實去四大隊挺好的,除了去幫著搶收,冬天基本上都是貓冬,老鄉(xiāng)家里的房子可比向陽大隊的好多了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