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37章咸陽橋頭人不為己，天誅地滅，這本沒有什么好說的，但宇文士及口口聲聲為了關隴之未來，便讓令狐德棻有些作嘔，不過是借著關隴的殘余之力為自己的權勢地位拼一把而已，何必吹噓得那么高尚？偽君子往往比真小人更加令人厭煩……不過“關隴一榮俱榮、一損俱損”這句話令狐德棻還是認可的，否則也不會聽從宇文士及的勸說挨家挨戶的集結私兵、糧秣，最后又拼湊出萬余人的部隊趕赴長安。\ji?a,n`g\l?i¨y`ib¨a\·c`o¨覆巢之下無完卵，宇文士及集結整個關隴之力扶持晉王發(fā)動兵變，牽扯太深、影響太大，已然不可能與晉王分割，晉王若勝，關隴自然重現(xiàn)往日之榮耀，甚至可能更進一步，但晉王若敗，則關隴再無立錐之地。令狐家就算想要置身事外也無可能，令狐德棻縱然一心著書立說不摻和朝政當中，也尋不到一塊富饒安靜的房舍……這也正是令狐德棻不滿的地方，李承乾登基固然使得關隴門閥在未來要遭受打壓，但李承乾這人性格柔軟、故念舊情，又不夠殺伐果斷，必然會對關隴門閥留有一線生機，不至于斬盡殺絕。以關隴之底蘊，熬過李承乾這一朝又有何不可？時間推進，時代變革，未來或許就會出現(xiàn)轉機，何必孤注一擲、非生即死的賭上門閥命運？還不是因為宇文士及執(zhí)念太甚，希望破釜沉舟一戰(zhàn)而勝，徹底在權勢、名利之上超越長孫無忌成為“關隴第一人”……這兩年潛居府邸、著書立說，令狐德棻翻閱了大量史書，得到了極大的啟發(fā)，那一部部殘缺不全的史書字里行間描述的那些風云激蕩的年代，往往也只是三言兩語、一筆帶過，與浩瀚無垠的歷史相比，區(qū)區(qū)一人之生死榮辱頂了天就是一朵水花、一片煙霞，轉瞬即逝，何必執(zhí)著？順其自然才是宇宙的法則、人生的真諦。?2`8_l\u`_n`e′t￠只不過局勢發(fā)展到這一步，任他心中如何不滿，也只能被宇文士及裹挾著一路向前，不能回頭……宇文士及對令狐德棻的抱怨不以為意，事實上如今關隴門閥接連遭受重創(chuàng)，仍有幾分底蘊的也就剩下宇文家、令狐家等寥寥幾家，余者或是早已墮落，或是受創(chuàng)太重，不足為恃。捧著酒杯，他耐心道：“誰又不為了自己呢？你不理朝政潛居在家一心著書立說，任憑家務被你兩個兒子搞得一團亂卻不聞不問，不也是想要名垂千古、彪炳史冊么？我現(xiàn)在風燭殘年卻東奔西走耗盡精力，固然名義上周全關隴之利益，實際上也有死心，這并無不可。只不過現(xiàn)在危急關頭，自然要竭盡全力扶持晉王，否則關隴門閥萬劫不復，你我皆是罪人，無可推卸?！绷詈聴蹦徊徽Z。半晌，他才悶聲道：“現(xiàn)在的消息是安元壽被程咬金死死拖在咸陽橋不得寸進，李懷勤、劉可滿兩人音訊全無，咱們縱然能夠協(xié)助安元壽擊潰程咬金，可長安那邊具體是何情形卻一無所知，如此貿(mào)然前往，風險太大?！闭f是為了關隴門閥的生死存亡最后一搏，但令狐德棻卻沒有半分“殺生成仁”的覺悟，若能一舉攻入太極宮扶持晉王上位自然最好，若是不能，就應當盡早向李承乾宣誓效忠，盡量止損。率軍沖陣、以命相博，不成功、便成仁，他是絕對不干的……宇文士及信心滿滿：“且不論這兩人到了哪里、能否攻陷玄武門，單只是尉遲恭、李道宗兩人以及數(shù)萬山東私軍，便足矣攻陷武德殿，李、劉兩人抵達長安城外，李靖、薛萬徹便不敢率軍入城增援太極宮，右屯衛(wèi)就算各個以一當十，也不是尉遲恭、李道宗的對手?！边@倒不是忽悠令狐德棻，而是他自己的確如此認為，房俊之所以聲名鵲起、百戰(zhàn)百勝，不過是因為唐初之時周邊蠻族的梟雄人物都被貞觀勛臣剪了一遍，并不意味著房俊的才能、兵略當真就能與李靖、李勣之輩相提并論。9-5+x\i\a`o,s-h-u\o·￠c-o\而尉遲恭、李道宗之所以對武德殿久攻不下，所差的僅只是時間而已，只要李靖、薛萬徹被拖在城外不能入城，那么房俊全軍覆沒只是早晚而已。或許等他們這萬余人趕到長安，武德殿已經(jīng)陷落，晉王也已開始準備起草登基詔書……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，至馬車外放緩，有人在車外說話：“啟稟家主，有前方戰(zhàn)報?！庇钗氖考白毖硖糸_車簾，一股風雨迎面吹來，令他打了個冷顫，看向戰(zhàn)馬之上的斥候，問道：“長安戰(zhàn)況如何？”斥候恭聲答道：“安元壽仍與程咬金血戰(zhàn)咸陽橋，程咬金似乎有意保存實力不愿以硬碰硬，而安元壽全力以赴不計傷亡，故而眼下安元壽掠占上風。至于長安方向的消息皆被堵在咸陽橋以東，目前尚未有消息傳來?！庇钗氖考拔⑽Ⅴ久?，心中略有不安，按理說，只要李、劉兩人的軍隊抵達玄武門外且有所戰(zhàn)果，必然會派人向關中各處通報，以便于鼓舞那些左右觀望、猶豫不決的軍隊、門閥堅定信心，共同出兵長安以襄盛舉。即便咸陽橋因為安、程兩支軍隊的大戰(zhàn)而阻斷消息傳遞，李、劉兩人也應當組織兵卒橫渡渭水，將消息向西傳出?，F(xiàn)在音訊全無、影蹤杳然，這就有些不大尋常了……宇文士及沉思片刻，問令狐德棻：“吾欲趕赴咸陽橋助陣安元壽，合力擊潰程咬金之后在共同趕赴長安，回合李、劉二人攻陷玄武門，伱意如何？”令狐德棻神情懨懨，道：“你做主便好。”雖然宇文士及遠不及長孫無忌有謀略，兵法之事更不擅長，但令狐德棻自己也不過是看過幾本兵書，連戰(zhàn)場都未曾上過，此刻也只能由宇文士及做主。宇文士及頷首，向車外大聲道：“傳令下去，加快行程，晌午之時趕到咸陽橋，協(xié)助安元壽擊潰程咬金！”“喏！”車外一眾家將、校尉得令，馬上將命令向下傳達，萬余人的隊伍頓時加快腳步，頂風冒雨想著咸陽橋挺近。……咸陽橋頭，血戰(zhàn)鏖殺，雙方軍隊圍繞著橋南的空曠之地廝殺不休，左武衛(wèi)陣形嚴整、士氣不墜，卻步步后退，已經(jīng)被安元壽逼得離開橋頭十余里，將大片陣地拱手相讓。程咬金披著蓑衣負手而立，站在遠處觀望著橋頭的廝殺，面色陰沉、目光閃爍。牛進達在一旁急不可耐：“大帥，何至于此？咱們左武衛(wèi)南征北戰(zhàn)未嘗一敗，焉能敗于右驍衛(wèi)？如若這般，軍中上下食不甘味、逝去袍澤死不瞑目！”右驍衛(wèi)固然不弱，但跋涉數(shù)百里而來，人困馬乏戰(zhàn)力不高，而左武衛(wèi)則可以說是以逸待勞，天時、地利、人和皆占上風，想要將其擊潰并不難。但安元壽大抵也知道此戰(zhàn)失敗意味著什么，故而雖然被左武衛(wèi)堵截，卻發(fā)了瘋一般完全不顧傷亡，好似被困在籠子里的野獸亮出爪牙，拼死掙扎，一副要與左武衛(wèi)同歸于盡的勢頭。然而程咬金哪里肯同他一起發(fā)瘋？雖然向李承乾宣誓效忠，也來到咸陽橋堵截關中各地趕赴長安的軍隊，卻不愿與右驍衛(wèi)硬碰硬導致太大傷亡，有所顧忌之下，反而被右驍衛(wèi)屢屢差一點沖破封鎖，導致步步后退、先機盡失，戰(zhàn)場之上的局勢一度十分被動……此刻聽聞牛進達之言，心中憋火萬分的程咬金頓時爆發(fā)，瞪圓了眼睛怒斥道：“放您娘的屁！安元壽愚頑不靈、暴虐成性，視麾下之部屬猶如牛羊，只為勝利、不擇手段，就算部隊都死光了也在所不惜，老子豈能如他這般？老子麾下的兵卒不是不能死，而是死也要死得值得，你若不要自己性命，大可單槍匹馬沖上去，等你死了，你婆娘老子照顧，你兒子老子給養(yǎng)，你現(xiàn)在就去！”一番話將牛進達心里的火氣給罵滅了，左武衛(wèi)之所以走到今時今日，不就是因為程咬金不愿將軍中手足兄弟白白犧牲在內(nèi)戰(zhàn)之中？若是此刻都拼光在這咸陽橋頭，之前種種豈不是全部白費？不過他與程咬金關系非同尋常，雖然認為程咬金有些道理，卻兀自不服，梗著脖子道：“簡直可笑，老子就算要托妻獻子，也萬萬不會托付給你！你也配？”“娘咧！”程咬金抬腳在牛進達的胯上狠狠踹了一下，破口大罵：“老子怎地就不配了？你那兒子眉清目秀的與你半點都不像，搞不好你現(xiàn)在死了回頭你婆娘便改嫁，早有主了也說不定?！币慌缘母睂?、校尉們滿臉無奈，大敵當前，您二位居然還掰扯這個？斥候自風雨中疾馳而至，打斷了兩人的吵嚷：“啟稟大帥，有關隴各家私軍組成的軍隊萬余人，正沿著渭水北岸疾行而來，距此二十里！”程咬金沒心思罵人了，嘆了口氣，傳令道：“全軍準備死戰(zhàn)，不惜一切代價，定要守住咸陽橋！”之前還準備用“拖”自訣，只要拖住安元壽的右驍衛(wèi)不能趕赴長安增援即可，反正李、劉兩人的軍隊已經(jīng)被擊潰，想必太極宮內(nèi)的叛軍不久之后必然覆滅，自己這邊也就不用太過出力。但現(xiàn)在關隴門閥又有私軍前來，等到與安元壽合兵一處，自己這邊可就拖不住了，要么拼盡全力將其擊潰，要么干脆后退三舍避其鋒芒，這顯然不行。若是自己再鬧一出臨陣脫逃致使長安顯露于叛軍兵鋒之下，陛下非得生吃了自己不可……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