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月天御花園中的花開得甚好。
許多妃嬪喜歡派宮女去擇取新鮮的花瓣,帶回去泡花瓣澡用。
茯苓拎著竹籃,在一眾宮女面前,倒也不算突出。
其中有一宮女,挎著籃子,對茯苓說:“茯苓,你家虞才人這兩日可真是討陛下喜歡,這才剛?cè)雽m多久,你日后跟著她,可真是有福了?!?/p>
茯苓一愣,隨后勉強(qiáng)笑笑。
原來在旁人看來,虞江尋勢頭正盛。
也是,她身為新人入宮,單憑那一張臉就足夠艷壓群芳了,更不必說這些時(shí)日,陛下召見了她多少次。
只是自己待在虞江尋的身邊,實(shí)在沒有感覺到得寵的樣子來。
茯苓總是覺得,虞江尋的心思?jí)焊辉诒菹律砩稀?/p>
不過她一向是個(gè)踏實(shí)的宮女,既然跟著虞江尋了,日后只會(huì)好好服侍她。
不知不覺間,花瓣擇了一籃筐。
宮女問:“虞才人也要拿花瓣沐浴嗎?”
茯苓胡亂應(yīng)了一聲,隨后與她道別。
其實(shí)她也不清楚,虞江尋要這么多花瓣做什么。
回了毓秀宮,虞江尋看著滿滿一籃的花瓣,笑了笑,隨后忽然撐起一把油紙傘,將傘倒了過來,說:“把這些花瓣倒進(jìn)去一半試試?!?/p>
茯苓不解,卻乖巧照做。
隨后,她就眼睜睜看著虞江尋穿上了大袖衫,將剩余的花瓣塞入其中。
她的笑容明媚,露出潔白皓齒,問:“茯苓,你說到時(shí)候我就跳這樣的花瓣舞好不好?”
茯苓一愣,隨后明白了虞江尋的意思,面露喜意。
“才人,您終于想通了!”
虞江尋無奈搖頭,說:“也不是想通了,只是覺得該來的總會(huì)來?!?/p>
說罷,她將菊芳也叫了進(jìn)來。
虞江尋衣著簡單,頭發(fā)只用簪子簡單挽起,素面朝天,就這么站在中央,踮腳勾手。
隨后,只見她的手腕靈巧一轉(zhuǎn),傘利落地被她翻了上去,無數(shù)的花瓣紛紛而下,仿佛下了一場春日里的花瓣雨。
兩人正為眼前飄揚(yáng)的花瓣感到眼花繚亂之時(shí),虞江尋打著傘往前嬌俏地走了兩步,活脫脫像一位江南少女在湖邊散步一般的明媚。
只見她衣訣翻飛,花瓣隨著她的裙擺在空中飛揚(yáng)了幾圈,并不急著落在地上。
她只簡單跳了片刻,停下時(shí),看到菊芳和茯苓兩人露出驚艷的表情,虞江尋就知道自己成功了。
論舞姿,無人能比過她。
因?yàn)樗跂|宮學(xué)了整整五年,蕭承熙又是專門請了樂司最年長、技巧最好的姑姑細(xì)心教導(dǎo)。
她天賦極佳,又勤懇好學(xué)。
蕭承熙對她的要求格外嚴(yán)格,所以虞江尋一舞動(dòng)起來,嬌媚之意渾然天成。
茯苓激動(dòng)地說:“才人,您現(xiàn)在只是隨意一舞,等日后在陛下面前認(rèn)真跳了,一定會(huì)將陛下迷得神魂顛倒。”
最后這句話她說的小聲,一旁的菊芳聽見,無奈一笑。
不知倘若太子殿下看見了,又會(huì)作何感想......
不過這也是太子殿下親自要求的,他應(yīng)當(dāng)不會(huì)后悔吧。
十五日轉(zhuǎn)瞬即逝。
虞江尋早早地備好了衣裙,是一件粉白色的紗裙,裙擺寬大飄逸,從腰部由淡粉緩緩過渡到深粉,裙擺開了花,一動(dòng)起來像風(fēng)吹過,格外靈動(dòng)。
兩邊的袖子又似水袖般柔軟,飄然若仙。
衣裙寬大,腰線那里又掐的極好,將柳腰完美地勾勒出來。
這身衣裙,還要等夜里才能穿上。
虞江尋入宮后,頭一次打扮得莊重了些,穿著淡雅,她并不想在白日惹眼。
時(shí)辰一到,眾人一同去了太和殿。
妃嬪等人落座正殿的西面,一眾皇子和零星幾位大臣坐在東面。
虞江尋進(jìn)去時(shí),后知后覺地意識(shí)到,今日自己能見到蕭承熙了。
蕭承熙身為太子,是諸位皇子之首,理應(yīng)坐在最前方。
只是今日又是蕭宸佑的生辰宴。
這座位的次序便難以排了。
這樣的事情最后竟還是蕭胤做了決定,讓蕭承熙一如既往地坐在最前方。
畢竟今日給蕭宸佑的生辰宴已經(jīng)足夠張揚(yáng)了。
整個(gè)太和殿布置的綺麗奢靡,又宴請了好幾位大臣,在場佳肴無數(shù),不必以往蕭承熙的生辰宴差。
虞江尋一進(jìn)去,第一眼就瞥見了對面坐在最前端、最靠近龍椅位置的蕭承熙。
他還是一如的矜貴無雙,端坐在前頭,神情漠然。
只是側(cè)臉的棱角更加分明了些,看樣子是瘦了點(diǎn)。
令虞江尋感到刺眼的是,阿芷正站在他的身后。
“才人,您坐在這兒。”
茯苓的聲音在耳邊響起,將虞江尋拉了回來。
她方才險(xiǎn)些走過了。
如今她只是個(gè)小小的才人,位置自然靠后。
蕭胤后宮佳麗無數(shù),她幾乎被埋沒在了妃嬪之間,距離蕭承熙的位置也很遠(yuǎn),只能依稀看出他的表情。
虞江尋心不在焉地坐下,一旁的茯苓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,還以為是她沒用膳就趕來了,身子虛弱。
茯苓趴在她耳邊輕聲道:“才人再忍耐片刻,一會(huì)兒這些宮女開始布菜了,您就可以用膳了?!?/p>
虞江尋輕輕嗯了一聲,沒忍住又抬眼看了看。
她這么一看,蕭承熙的眼神便迅速挪開。
他孤身一人坐在那里,蕭宸佑雖然與他相鄰,卻并不和他講話,反倒與左手邊的一位皇子說說笑笑。
其實(shí),自虞江尋走進(jìn)來的那一刻,蕭承熙立馬就看到了她。
她還是那么的清新脫俗,不會(huì)被眾人淹沒,只隨意站在那里,便可被眾人注意到。
蕭承熙不動(dòng)聲色地看了一眼,隨后克制地收回了視線。
再次見面,他們二人的身份再也不可能有任何交集了。
蕭胤與皇后入殿,虞江尋連忙隨眾人站起,一同行禮。
蕭胤坐下后,先是看了一眼蕭承熙,隨后笑道:“今日是佑兒的十八歲生辰,再過兩年就要及冠了,朕望你日后能獨(dú)當(dāng)一面?!?/p>
一旁的大臣聽到這句話,眼珠子先咕嚕嚕轉(zhuǎn)起來了。
蕭宸佑今日可是春風(fēng)得意,他笑道:“兒臣謹(jǐn)遵父皇教誨?!?/p>
蕭承熙與這些皇子的關(guān)系一向不好,始終沒有看他一眼。
眾人坐下,宮女們便忙了起來。
虞江尋的心有些酸澀,像是還沒熟透的果子,仍泛著青。
他分明就坐在那里,身邊有服侍他的人,一旁有眾多皇子,身前有坐在龍椅上的皇叔。
可他就是孑然一身,孤獨(dú)一人。
虞江尋再?zèng)]了心思到處去看,只一味地盯著自己的桌前。
茯苓以為她是餓壞了,連忙俯身為她夾菜。
不知過去了多久,殿內(nèi)逐漸彌漫起了酒香氣,格外濃郁。
殿里人多,本就溫暖,如今酒氣蒸騰,不過片刻,虞江尋的臉就泛起了些許紅暈。
今日人這么多,蕭胤壓根不會(huì)注意到她。
于是虞江尋起身,打算出去透氣。
沒想到,蕭胤眉頭一揚(yáng),在上方問:“虞才人是喝醉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