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仔細地觀察著他臉上每一絲細微的表情,試圖從那片平靜的湖面下,捕捉到一絲波瀾。
可是,什么都沒有。
他的眼神里,沒有憤怒,沒有心疼,甚至連一絲不悅都沒有。
他就像一尊完美的雕像,將所有的情緒都隱藏在了心底。
她望著傅京禮那張英俊卻冷漠的側臉,心中酸澀翻涌,如潮水般將她徹底淹沒。
她想起自己與傅京禮的過往,想起自己為了能配得上他,付出了多少努力,她以為,只要自己足夠努力,就能得到他的認可,就能在這個圈子里站穩(wěn)腳跟。
但現(xiàn)在看來,一切都是徒勞。
她的出身,她的身份,是她永遠無法跨越的鴻溝。
無論她怎么努力,在傅京禮眼中,在那些真正的名媛貴族眼中,她始終都是那個“見不得光”的許寧。
她甚至開始懷疑,傅京禮帶她來參加拍賣會,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?
是為了向眾人炫耀他的“戰(zhàn)利品”,還是僅僅因為一時興起?
她開始懷疑,他對她的好,究竟是不是真心的?
還是只是施舍,只是憐憫?她的心,像一片在風中飄搖的落葉,找不到方向,也找不到歸宿。
她想哭,想放聲大哭,將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哭出來。但她不能。
她必須忍著,必須堅強。
因為她是許寧,是傅京禮的女人。
她不能給他丟臉,不能讓他因為自己而被別人指指點點。她只能將所有的痛苦,都深深地埋在心底,用一層厚厚的偽裝,將自己包裹起來。
她感覺自己離傅京禮很近,卻又很遠。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側臉,感受到他的呼吸,卻無法觸及他的內(nèi)心。
她不明白,為什么他可以如此冷靜,如此無情。
難道,在他的世界里,感情真的如此不值一提嗎?
她望著他,眼神里充滿了迷茫和痛苦。她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,不知道這段感情,還能堅持多久。
她害怕,害怕自己有一天,會徹底失去他。她更害怕,自己會在這段感情中,徹底迷失自我。
許寧的隱忍,并非懦弱,而是一種無奈的妥協(xié)。
她知道,以她現(xiàn)在的身份和地位,她沒有資格去要求什么,也沒有能力去改變什么。
她只能默默地承受著,等待著。
但在這份隱忍之下,也孕育著不甘和怨恨。
她不甘心就這樣被人踐踏尊嚴,不甘心就這樣被傅京禮忽視。
她怨恨這個圈子的虛偽和冷漠,怨恨那些人的勢利和刻薄,也怨恨傅京禮的無情。
拍賣槌最終落下,最后一件拍品在聚光燈下塵埃落定,賓客們帶著各自的收獲或遺憾,如潮水般漸漸退散。
會場內(nèi),輝煌的燈光漸次熄滅,只留下些許昏黃的壁燈,將空間映照得如同暮色沉沉的黃昏。
空氣里,還殘留著名貴香水與雪茄混合的氣息,以及那種上流社會特有的、浮華過后的虛無感。
許寧站在傅京禮身側,像一株在暴風雨后被摧折的小草,搖搖欲墜。整個拍賣會期間,她像一只誤入猛獸領地的幼鹿,每一道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,都像無形的針,刺得她遍體鱗傷。
她所有的委屈、期盼和不安,都如潮水般涌向傅京禮,渴望一絲庇護,一絲安慰。
然而,傅京禮從頭到尾,都像一座沉默的冰山,不為所動。他沒有為她出頭,沒有為她解圍,甚至沒有一個安撫的眼神。
他只是偶爾在她快要堅持不住時,會輕輕牽一下她的手,那指尖的溫度,也是冷的。
臨到拍賣會結束,傅京禮依舊沒有為許寧做任何事。
他只是淡淡地收回目光,轉身,帶著許寧離開會場。
因為是私自帶了許寧來,傅京禮沒有安排傅家的司機,是他自己開車來的。
他沉默地走在前面,步履從容,仿佛剛才的風波與他無關。許寧低著頭,緊緊跟在他身后,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,腳步細碎而慌亂,高跟鞋敲擊在大理石地面上,發(fā)出清脆卻孤寂的回響。
夜風微涼,吹在身上,帶著一絲蕭瑟的秋意。
傅京禮拉開車門,動作依舊優(yōu)雅從容,只是眉宇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。
許寧坐在副駕駛座上,雙手緊緊絞著衣角,指節(jié)因為用力而泛白。
車內(nèi)空間狹小而封閉,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。
傅京禮啟動車子,引擎低沉地轟鳴著,他卻沒有立刻駛離,只是沉默地握著方向盤,目光直視前方,側臉的線條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冷峻。
許寧的內(nèi)心,此刻卻像一團亂麻。她望著傅京禮的側臉,心中酸澀翻涌。她知道,自己給他丟臉了,自己這個見不得光的身份,終究還是成了他的負擔。她害怕,害怕他會因此而厭棄她,害怕他會像那些人一樣,覺得她不配站在他身邊。
她想解釋,想道歉,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。
就在傅京禮準備踩下油門的瞬間,許寧像是孤注一擲般,突然撲進了他的懷中。
她的動作帶著一絲決絕和慌亂,整個人像一只尋求庇護的幼獸,不顧一切地鉆進他的胸膛。
她的雙手環(huán)抱住他的腰,將臉深深埋在他的胸口,聲音明顯帶著些許哭腔,軟軟地、可憐兮兮地開口:“阿禮哥哥……你別生我的氣好不好?”
她的聲音顫抖著,帶著一絲鼻音,像羽毛般輕輕搔刮著傅京禮的心。
她的身體也在微微顫抖,仿佛一只受驚的小鳥,充滿了無助和惶恐,連呼吸都帶著潮濕的涼意。
傅京禮的身體,在她撲進懷里的瞬間,猛地僵硬了一下。
他低頭看著懷中的人兒,眉頭輕輕地蹙了起來。那蹙眉并非厭惡,而是一種復雜的、難以言喻的情緒。
他看到了她眼中的驚慌和委屈,看到了她臉上的淚痕,看到了她那份小心翼翼的祈求。
她的發(fā)絲蹭著他的下巴,帶著淡淡的洗發(fā)水香氣,卻讓他感到一陣莫名的煩躁。
“阿禮哥哥,”許寧抬起頭,淚眼婆娑地看著他,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,聲音哽咽著繼續(xù)說道,“我知道……我知道我的身份確實上不得臺面。我知道圈子里很多人都看不起情人的后代,覺得我低賤,覺得我配不上你??墒牵⒍Y哥哥,這不是我可以選擇的啊!如果可以,我也不希望我是這樣的出身,我也不想給你丟臉……可是,我真的真的很喜歡你,我不能放棄你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