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裙擺,指節(jié)因為用力而泛白。她的呼吸急促,胸口劇烈地起伏著。
她閉上眼睛,深深地吸了一口氣,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,才終于下定了決心。
沉默了許久,久到傅京禮以為她不會回答時,許寧才終于開口。
她的聲音細若蚊吶,帶著濃重的鼻音和難以掩飾的羞恥與痛苦:“許愿……是我的姐姐?!?/p>
說出這句話的瞬間,她仿佛耗盡了所有的力氣,身體微微顫抖,頭垂得更低,不敢去看傅京禮的反應。
她等待著,等待著他的質(zhì)問,他的冷漠,或者,他的轉(zhuǎn)身離去。
傅京禮聽到這個回答,明顯頓了一下,他的眉頭微微蹙起,眼中閃過一絲驚訝,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。
他看著許寧,一字一句地確認道:“你是……許家人?”
許寧的肩膀猛地一顫,內(nèi)心的隱秘被徹底揭開,那種羞恥感和屈辱感讓她幾乎抬不起頭。
她隱忍著,眼眶微微發(fā)紅,聲音帶著一絲哭腔,艱難地開口:“我的母親……和我的父親才是真愛……只是……只是被許愿的母親搶先了……”她的聲音越來越低,到最后幾乎聽不見。
說出這些話,對她而言,就像是將自己最不堪的一面血淋淋地剖開,任人審視。
傅京禮沒有立刻說話,他的表情讓人難以捉摸。
他只是靜靜地看著許寧,目光深邃,看不出喜怒。
他的沉默,對許寧來說,卻比任何斥責都更讓她煎熬。
她的心沉入了谷底,以為傅京禮終究還是無法接受她的身份。
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。她害怕失去傅京禮,害怕這份剛剛萌芽的情愫,還沒開始就要結(jié)束。
她再也忍不住,幾乎是帶著一種絕望的勇氣,猛地伸出手,緊緊握住了傅京禮放在膝上的手。她的手冰涼,還在微微顫抖,指甲因為用力而泛白。
她抬起頭,眼眶通紅,眼中充滿了水光,帶著一絲哀求和極致的不安,聲音破碎而顫抖:“阿禮哥哥……你會因為我的身份而厭棄我嗎?”
這一刻,她的所有偽裝,所有的堅強,都徹底崩塌了。她所有的糾結(jié)、害怕、羞恥和卑微,在握住傅京禮手的那一刻,都化作了最純粹的恐懼和期盼。
傅京禮的手被她冰涼的手緊緊握住。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指尖的顫抖,以及那顫抖中蘊含的絕望與無助。
他低頭,看著她通紅的眼眶和眼中閃爍的淚光,那雙眼眸,此刻卻盛滿了最真實的脆弱。
傅京禮的表情依舊沒有太大的波瀾,但他的眼神卻悄然發(fā)生了變化。
那其中的探究和深意漸漸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易察覺的柔軟和復雜。
他沒有立刻抽回自己的手,任由她握著,感受著她指尖傳來的寒意和那份孤注一擲的勇氣。
他沉默了許久,久到許寧以為自己已經(jīng)被判了死刑,心如死灰之際,他終于緩緩開口。
他的聲音依舊沉穩(wěn),卻少了幾分之前的探究,多了一絲安撫的意味。
“寧寧,”他第一次這樣稱呼她,聲音低沉而溫和,“看著我。”
許寧的身體微微一顫,她抬起淚眼,茫然又絕望地看向他。
傅京禮用另一只手,輕輕覆在她緊握著自己的手上,他的掌心溫暖而干燥,一點點驅(qū)散她指尖的寒意。
他的動作很輕,卻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力量。
“你的過去,是你的經(jīng)歷,不是你的原罪。”他一字一句地說道,目光堅定地看著她,“我不會因為你的出身而看輕你,更不會因此厭棄你。我只關心,現(xiàn)在的你,是怎樣的人?!?/p>
許寧怔怔地看著他,眼淚不受控制地滑落下來。那是絕處逢生的狂喜和巨大的釋然。
傅京禮看著她淚流滿面的樣子,眼中閃過一絲心疼。
他伸出手,用指腹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水,動作輕柔。
“別怕,”他低聲說,“有我在?!?/p>
這短短的四個字,卻有著千鈞之力,瞬間撫平了許寧心中所有的驚濤駭浪。
她所有的驚慌失措,所有的糾結(jié)害怕,在這一刻,都被傅京禮的溫柔和包容所融化。
她用力地點了點頭,淚水依舊不斷涌出,但嘴角卻忍不住揚起了一抹劫后余生的的微笑。
許愿和盛景炎并肩回到拍賣會場時,會場里璀璨的燈光映照出人群的衣香鬢影,觥籌交錯間,一切看似風平浪靜。
然而,就在他們踏進來的瞬間,許愿的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到傅京禮身上。
傅京禮正握著許寧的手,溫聲安撫著,嘴角還帶著一抹淺淡的笑意。
那笑意,像春水初融,溫柔而繾綣,傅京禮向來冷淡,對旁人總是帶著一層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,何時如此溫柔過?那雙平日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,此刻竟也漾著細碎的溫柔,眼底甚至泛著極淡卻真實的笑意。
許愿望著,有那么一瞬間的恍惚。
她的心像是被什么無形的東西輕輕刺了一下,帶著點微不可察的鈍痛。
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傅京禮,那個在商場上雷厲風行、在社交圈里疏離淡漠的男人,竟然會用這樣的眼神,這樣的語氣去對待一個人。
那個人,還是許寧。
許寧明顯注意到了許愿投來的視線。她先是微微一怔,隨即,一股難以言喻的得意從心底油然而生,像藤蔓一樣迅速纏繞住她的四肢百骸。
她挑釁般地,輕輕搖晃了一下傅京禮的手,動作親昵而自然。
傅京禮有些疑惑地側(cè)過頭,她卻已湊了過去,柔軟的唇瓣在他耳邊極輕地吻了吻,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曖昧氣息。
傅京禮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,但他并未推開她,也沒有表現(xiàn)出任何不悅,只是微微蹙了蹙眉,似乎有些不適應這種在公共場合的親密舉動。
但他確實沒有拒絕。他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安撫許寧的情緒上,自然也就沒有注意到許寧在吻過他之后,故意撩起眼皮,用一種近乎勝利者姿態(tài)的眼神,遙遙地、毫不掩飾地挑釁著許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