賀知秋還是第一次感受這種臨近死亡的絕望感。
他不知道,李玄天到底會不會真的出手殺他。
畢竟那是天下第一人。
是這個世上最強之人。
這樣的人,心思難定,無人能猜的透。
因為他已經(jīng)站在了這個世界的最高點,俗世的律法,道德,倫理,都不能夠約束他們。
所以這樣的人行事,全憑喜好。
但...
賀知秋身上瑩白光芒接連閃動,浩然真氣勃發(fā),一點點撐開了束縛。
他雙目充血,腰背一點點挺直。
甚至都能聽到骨骼的響動。
所有人盯著賀知秋,內(nèi)心不由得揪緊。
他此時就像是被施了定身術(shù)一般。
能看,能聽,但卻無法動彈,甚至連開口說話都不行。
終于,賀知秋完全站直了身體,目光與李玄天平視。
雖然視線都已經(jīng)模糊了,但卻沒有半點動搖。
“賀知秋...想請前輩...慎言...”
賀知秋說完這句話后,整個學(xué)堂都仿佛震動了一番。
天際竟然浮現(xiàn)一片片雷云,盤旋在學(xué)堂屋頂,天威浩蕩。
李玄天抬起頭,看了眼天空,不屑道“切...氣運?你以為你是皇城那位?”
賀知秋依舊雙手拱手,筆挺站著,盯著他,一步不退。
李玄天眼神逐漸冰冷,盯著他,森然道:
“你就不怕,我殺了你?”
賀知秋臉上肌肉抽動,似乎是想要擠出一個微笑。
但因為壓力過大,卻像是在做鬼臉一般。
李玄天嫌棄的看了他一眼,擺了擺手。
“切,搞得好像很了不起一樣,懶得理你?!?/p>
說罷便消失不見了。
所有壓力驟然消失。
所有人也都瞬間恢復(fù)了行動能力。
賀知秋卻一屁股跌坐在地上。
大口喘著氣,屋外的天空也漸漸恢復(fù)了正常。
紀安和趙蓁連忙走上前,扶起了他。
“師兄,沒事吧...”
賀知秋搖了搖頭,一臉苦笑。
“這李前輩,還真是強的過分...”
許紅玉也忘記了剛才的傷心難過,氣沖沖的跑了出去。
隨后眾人便聽到屋外面?zhèn)鱽韮扇说穆曇簟?/p>
“白胡子,仗著修為高欺負我?guī)熜质前???/p>
“胡說,我哪有欺負他?我一把年紀了,那小子還對我沒大沒小的,教訓(xùn)一下怎么了?”
“哼,你就是欺負我?guī)熜至?,我再也不想理你了。?/p>
“呃...那...要么...我傳他一招絕世劍法?”
“哼,不夠...一招怎么夠?”
“行行行,那就三招,不能再多了,我傳自已徒弟都沒多少,多了他也學(xué)不會...”
“行吧...三招就三招,一人三招,別搞得我們像是學(xué)不起一樣...”
......
屋子內(nèi)的人哭笑不得。
這個時候,恐怕也就只有許紅玉敢這么跟李玄天說話了。
一天后。
賀知秋辭別了眾人,選擇了一路向西而行。
開啟了屬于他的歷練之旅。
紀安則北上,穿過揚州全境,往青州而去。
對于他們來說,方向不重要,去哪里也不重要。
重要的是這一路上他們會經(jīng)歷什么,看到什么,做了什么。
這就是許知行讓他們出門游歷的目的。
至于許紅玉,雖然萬般不愿,又哭又鬧。
但過了兩天,她還是妥協(xié)了。
讓人意外的是,最后勸說她妥協(xié)的人,竟然是一向跟她不對付的李玄天。
也不知道李玄天跟許紅玉說了些什么,許紅玉離開的時候,走得異常堅定。
臨別之際,趙蓁將她們送到龍泉鎮(zhèn)出口,把劍經(jīng)的秘籍交給了莫青瑤。
這是許知行早就吩咐的。
誰知,莫青瑤卻沒有收下。
用她的話來說,如今已經(jīng)習(xí)慣了不拿劍,練不練劍,已經(jīng)不重要了。
趙蓁沒有再堅持,反而為她感到高興。
因為這就說明莫青瑤是徹底重生了。
走出了當初的心結(jié),開啟了自已的新生。
許紅玉走后,李玄天也離開了。
這位老神仙活了將近兩百年,除了東海隱仙島外,難得會在一個地方停留那么長時間。
李玄天說,他也要去好好看看這個人間。
自從天下太平之后,他還從未在九州土地上好好走一遭。
他想去看看,這個人間究竟值不值得許知行如此不對待。
想看看這個人間,還有沒有比知行學(xué)堂更有意思的地方,值得這學(xué)堂里的人,一個個都往外走。
送走了所有人,趙蓁回到學(xué)堂里,與陸呦呦四目相對。
兩人心頭都有些空落落的。
此時她們都不由得想起很多年前,師兄們陸續(xù)離開學(xué)堂的時候,趙蓁曾問過陸呦呦的一句話。
“師姐,你以后,會不會也會離開?”
那時候的陸呦呦拍著還是平坦的胸脯曾向趙蓁道:
“我才不會像他們那樣呢,我又不用求取功名?!?/p>
多年過去,再回頭看看如今的學(xué)堂,冷冷清清。
院后桃林依舊,甚至更為豐茂。
院前卻再無朗朗讀書聲。
趙蓁緩緩坐在陸呦呦身邊,眼中帶著追憶,輕聲問道:
“師姐,你說,什么時候?qū)W堂里才能像我們小時候那樣熱熱鬧鬧,所有人都可以不離開?!?/p>
陸呦呦已經(jīng)是淚流滿面。
她低頭看著橫在腿上的鹿鳴劍。
搖了搖頭。
“我不知道...但...我相信總會有那么一天的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