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承宴感受著手指下的凹凸不平,莫名發(fā)燙,那不是丑陋的疤痕,是情意的象征,沒有比這個更好的東西了。
靳薇歌也為他做過很多,可現(xiàn)在她沒事就掛在嘴邊。剛開始張承宴還會心中有愧,可如今卻莫名覺得厭煩。
而白梧桐什么都不說,也從不曾用這件事邀功。反而是在此刻才說出,讓他更加觸動。
咚咚咚——
心更加有力的跳了起來。
張承宴注視著白梧桐那張精致的小臉,杏眸中映照出他的影子。
除了這個,再沒有其他。
白梧桐輕輕撫摸他的臉,“皇上,高處不勝寒,您身邊總是匯聚著各種各樣的人。但不管什么時候,不管發(fā)生了什么,您只要回頭,就能看到臣妾。”
……
兩個時辰后。
白梧桐神清氣爽的走出養(yǎng)心殿。
王德才進去一看,喲,皇上這臉上還掛著笑容呢!
還是昭嬪有本事,今早來了好幾個妃子,可都被皇上趕出去了。
“過來?!?/p>
“奴才來了!”
張承宴親自挑選賞賜,“送到昭春殿去。”
“皇上,昭嬪娘娘要是知道您這么有心,必然會極為開心。”
提到她,張承宴不自覺勾起嘴角,“快送去吧?!?/p>
一樣樣賞賜如同流水般送進昭春殿。
迎春和嬋兒對視一眼,知道娘娘肯定又要得寵了。
白梧桐安心待在昭春殿,哪里也不去。
她知道,皇上肯定會來的。
果然,晚上時張承宴就來了,“梧桐,陪朕一同用晚膳?!?/p>
王德才吩咐人,一道道菜端上桌。
白梧桐眨著眼睛,“皇上,臣妾能求您一件事嗎?”
“什么事?”
“只要是皇上來這里吃飯,臣妾可以稍微……沒有規(guī)矩一點嗎?”
這話勾起了他的好奇心,“行啊,朕看看你怎么個沒規(guī)矩法?!?/p>
白梧桐立刻靠了過去,“臣妾不想和皇上離得那么遠,臣妾在道觀時,最羨慕的便是那些一同來上香的夫妻。他們總是會親密的坐在一起吃飯,臣妾也想像他們一樣?!?/p>
“好?!?/p>
得了張承宴的準許,白梧桐比起之前更加活潑。
她之前總是給人一副溫柔,破碎的美,好似風一吹,人就會散了。
可現(xiàn)在,她鮮活,煙火氣十足的坐在身邊。
張承宴心中莫名的滿足。
她只有在自己身邊,才會真正的展現(xiàn)出來。
“皇上,吃這個?!?/p>
“皇上,您知道嗎?臣妾以前偷偷上過樹,就是為了吃幾個果子?!?/p>
“皇上……”
……
五月。
天熱了。
宮女們都換上了更加輕薄的衣服。
白梧桐肚子比起上個月又大了一點,已經(jīng)七個月了,她拿著水壺,正在澆花。
張承宴一進門就看見了,微微皺眉,正要說兩句,讓她以后小心。
白梧桐先開了口,“回來了呀,快過來?!?/p>
“來了?!?/p>
張承宴站在她身旁,一低頭,就能瞧見她柔順的發(fā)頂,還有前面那毛茸茸的碎發(fā)。
這一刻,他和白梧桐好像真成了民間的一對普通夫妻。
那句回來了,是妻子對丈夫每日所說的,再普通不過,卻又溫暖的話語。
這一個月以來,張承宴幾乎每天都會來昭春殿。
不光是為了兩個孩子,也是為了自己尋求個安寧。
他初一十五去了皇后宮里,陰沉晦暗。
去了太后那里,如同她人一樣,垂垂老矣。
去看了溫楚云,她還是蒙布,不肯見人,身上也浸入了難聞的藥味。
只有這里,好似宮中的一塊凈土。
“皇上,您瞧這個花,長得好吧,臣妾可是沒事就給她澆水呢?!?/p>
“不錯?!?/p>
白梧桐放下水壺,又去修剪枝丫,朝氣十足,哪里像是一個懷胎七月的婦人。
他握住那只小手,“差不多了,進來。”
“皇上,您讓臣妾再呆一會嘛?!?/p>
“不行,你還懷著孕,該用午膳了。”
進了房間。
白梧桐摸上他的手,十指相扣,她幾乎沒事就這么做,張承宴也隨她去了,“皇上,今天吃什么呀?”
“有你愛吃的玉帶蝦仁,還有芙蓉鴨?!?/p>
“真的嗎?”白梧桐笑得眉眼彎彎,“今天皇上也要多吃一點?!?/p>
午膳結(jié)束。
張承宴摟著白梧桐坐在榻上。
他捧著一本書,正在念上面的詩詞。
白梧桐則是在繡帕子,聽到喜歡的詩句,便會抬起小臉,跟著一起念。
不知過了多久。
王德才的聲音傳來,“皇上,時辰不早了。”
張承宴從寧靜中回過神來。
這一刻,他好像從另外一個世界脫離出來,竟是莫名的覺得不舍。
“皇上,您快去吧?!卑孜嗤┨ы此俺兼谶@里等您回來,正好給您一個驚喜。”
“行,那朕走了?!?/p>
張承宴邁出殿門,溫柔的神色不減。
王德才瞧著,心中莫名有種感覺,皇上怎么好像陷進去了?
此時的他看起來就好像回到了十年前。
那個時候,張承宴在面對靳薇歌時,也是一樣的神色。
想讓一個男人回到年輕時的狀態(tài),只有一樣東西——心動。
不管再過多少年,男人還是會像毛頭小子一樣春心萌動。
走得遠了,王德才才敢開口,說起正事,“皇上,靳嬪娘娘每天吵著要見您,您去嗎?”
張承宴腳步微頓,“去吧?!?/p>
若是再不去,按照靳薇歌的性子,指不定會對自己做出什么事。
他又添了一句,“不要讓昭嬪知道。”
白梧桐放下帕子,她最近越來越懶了,根本不想刺繡。
但是皇上在旁邊,她再不想也要裝裝樣子。
這一個月,她盡量讓皇上和自己的相處如同尋常夫妻。
因為其他的妃子不敢,也不會這么做,她是獨一份,皇上有興趣,也會喜歡。
嬋兒遞上溫茶,“娘娘,您和皇上感情真好。剛才奴婢在外頭瞧著,您和皇上像是真正的夫妻呢!”
白梧桐微微一笑,可那笑意卻只流于表面。
真正的夫妻?
她不需要。
況且,白梧桐從來不相信人類的感情。
之前靳薇歌多么受寵,如今不也降了位份,算起來,皇上也有一個月沒去過了。
她今天和張承宴感情如膠似漆,但是并不牢固,一旦出了什么事,就會產(chǎn)生裂縫。
不過現(xiàn)在她可以確定,已經(jīng)撬開了皇上的那扇心門。
他喜歡自己。
但是不愛。
還不夠。
還要更多。
只要愛上自己,那不管出什么事,都不會輕易裂開。
她不想成為第二個靳薇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