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卿的那個表情,祝余一看就知道,這廝心里面已經(jīng)打好了什么主意了。
每一次這個家伙笑得一臉和善,背地里一定有什么“陰謀”或者“陽謀”。
很顯然,這一點剛剛認識他的何旻并不知道。
“恩人可別安慰我了,若真有什么是我能做的,我必定竭盡全力,以報您二位救我一命,又找到我女兒死的真相這種大恩大德??!”何旻低頭看了看自己瘦弱的四肢,有些惱火地嘆了一口氣。
“會有地方讓先生幫忙的,只不過對方勢力很大,在暗處盤根錯節(jié),不是簡簡單單將那幘履坊端了就能解決的?!标懬鋵λc點頭,“只是那日你告訴我們衣服藏在哪里,我們到你家中去看的時候,發(fā)現(xiàn)那里已經(jīng)被人翻找過了。
所以短時間之內(nèi),你應(yīng)該也不能回自己家里面去住,也不太能公開露面,以免對方的人對你不利。
現(xiàn)在的當務(wù)之急就是讓你保住自己的性命,這樣等到你女兒大仇得報的那一天,你才能親眼看到。
從今往后,你就先住在那個小院里面,把身體養(yǎng)好?!?/p>
何旻連忙點頭:“我現(xiàn)在在外面本也沒有什么牽掛了,恩人不僅救我,還收留我在這里住下,我已經(jīng)感激不盡……
我也沒有什么別的會做的事……若是恩人愿意讓我?guī)兔倘俗R字什么的,我也是樂意之至!”
祝余看了看陸卿,陸卿明白了她的意思,示意符文去把柳月瑤找來。
“這位何先生,過去在城外莊子上開學(xué)堂,以后就暫時住在那個院子里。”陸卿對柳月瑤吩咐道,“閣中若是有什么需要有人幫忙寫個書信,做個記錄,或者閣中的樂師舞娘、雜工伙計,閑暇的時候想要學(xué)學(xué)識字的,你便安排何先生去做。
做了什么,之后按照市價給何先生結(jié)算工錢便是了。”
“這樣可真是太好了?!绷卢幮τ貙螘F福了福身,“我們這里頭的伙計機靈是機靈,就是好多大字不識一個,名字被寫得斗大放在面前都認不出來。
還有閣中的樂師舞娘,那都不是一輩子的營生,若是能認得些字,對她們的以后想來也是好事。
若是何先生不介意,回頭我拾掇個屋子出來給先生做個小學(xué)堂,先生也教一教我這里那些人識字讀書可好?”
“柳掌柜信得過我,那是我小老兒的榮幸!”何旻忙不迭沖柳月瑤躬身作揖,然后又跪在地上,沖著陸卿和祝余納頭就拜,“兩位恩人的大恩大德,何旻銘記于心,日后有能讓我效犬馬之勞的,還請兩位恩人一定吩咐!”
陸卿對他點點頭,笑了笑,示意他回去休息。
等到其他人都走了,祝余才開口問陸卿:“你打得什么主意?何旻一個學(xué)堂里的教書先生,他能幫咱們做什么?”
陸卿笑了笑,問祝余:“你還記得那流霞云羅是個什么模樣嗎?”
祝余想了想,點了點頭:“在太陽光下流光溢彩的?!?/p>
“是啊,那些流光溢彩,的確是容易讓人留下深刻的印象?!标懬涮嵝炎S?,“如果拋開最吸引人注意的流光溢彩,你覺得那塊布料是什么顏色的?”
“鵝黃之下似乎隱隱帶著一點金……”祝余話剛說了一半,就恍然大悟地睜大了眼睛。
她之前的確有仔細留意過那塊布料,但是一方面是她對于這些東西本就不是特別在意,另一方面也的確是被陽光下斑斕的色彩給閃花了眼,當時明明隱約覺得那布料的底色并非鵝黃之類,但也因為分了心思,并沒有多想。
現(xiàn)在這么仔細想一想,就意識到這事情并沒有那么單純了。
那布料不簡單,這是她一直都意識到的,原本被前面的各種遭遇造成了一種先入為主的觀點,覺得那布料說不定又是帶著某種香氣,以達到什么目的,只不過被拿出來做展示的自然還沒有去做熏香,真正給鄢國公夫人裁制的衣服就另當別論了。
現(xiàn)在被陸卿這么一提醒,她也從原本的思路里面鉆了出來,意識到可能問題并不是出在什么熏香上,而是那顏色本身。
“那天我記得幘履坊的伙計,在門口非常賣力地吆喝,跟人群里那幾個人一唱一和,簡直就好像是配合好的一樣?!彼貞浧甬敃r的場景,“那些話說來說去,實際上表達的無非就是這料子十分珍貴,特別難得,幾乎就差沒說全天下絕無僅有的東西了。
說來說去都是在想方設(shè)法暗示聽的人,這料子可是連皇宮里的妃子都沒有機會碰到,就直接被鄢國公給要了去,給他夫人做衣服,并且還準備在壽宴那一天大擺排場。
這話乍聽起來不覺得,可是仔細品一品就能發(fā)現(xiàn),好像鄢國公夫人的排場簡直已經(jīng)大過了宮中不是皇后勝似皇后的端妃娘娘。
這個話說出來,可大可小,全看聽的人如何理解了?!?/p>
“你還記得之前咱們聽說的,關(guān)于近一段時間來,京城里面被人議論紛紛的各種官員調(diào)動任免嗎?”陸卿又問。
“當然記得,咱們當時還談?wù)撨^,鄢國公怎么過去那么謹慎的一個人,現(xiàn)在裝都不裝了,竟然做這么惹人非議的事……”祝余說著,恍然大悟地睜大了眼睛,:“所以說……這個局原來是設(shè)在這么個地方了!
如果說,暗處的人想要給鄢國公扣那么大的一頂帽子,這衣料可能是一個引子,那實際上涉及到的事情也絕對不會只有那幾個官員任免那么簡單。
畢竟舉賢不避親,單純只是啟用了一些自己的黨羽親信,也不足以直接把他這么一個樹大根深的老權(quán)臣國戚直接就打倒在地,翻不了身。
對方手里應(yīng)該還攥著什么別的把柄,為了不給趙弼機會去開脫,所以打算直接加點猛料!”
“夫人果然聰慧過人?!标懬湫α耍c點頭,從懷里摸出一個紙條遞給祝余,“昨天夜里送來的,本應(yīng)該看完就燒了,看你睡得很熟,沒忍心叫醒,就留到了這會兒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