提到嚴道心,陸卿的臉色也黯了下來。
祝余見他若有所思,有些不放心地連忙開口提醒他:“你現(xiàn)在最好什么都別想,更別有什么打算!
你后背的傷只不過是恢復(fù)到不流血,痂結(jié)得比較牢罷了,想要恢復(fù)得快,就必須老老實實休養(yǎng)。
若是因為折騰大了,把好不容易才爬了肉芽兒的傷口又給弄裂開,到時候我縫也縫不住,你動也不能動,那才是什么事都要耽誤了呢!
聽懂了沒有?”
“聽懂了,夫人放心,我還不至于那么魯莽,那么意氣用事?!标懬淇闯鲎S嗍钦娴膿淖约?,回答得又干脆又誠懇。
祝余滿意地點了點頭:“方才柳月瑤提到潤州,那位趙信是……?”
“夫人忘了么?”陸卿對于祝余不記得趙信并不驚訝,畢竟當初也沒有怎么打過交道,中間又隔了那么久,還發(fā)生了那么多事,“當初我們在從州地界沿途發(fā)現(xiàn)大片荒蕪農(nóng)田,之后又聽那清水縣唯一的酒坊說糧食都是從附近的潤州買的。
那潤州知府不許農(nóng)人荒廢農(nóng)田用來種花草染料作物,所以潤州糧食儲備非常充足。
趙信就是那個有遠見的潤州知府?!?/p>
祝余被他這么一提醒也想了起來:“當時你還讓符文符箓拿著金面御史的腰牌去找他借人,結(jié)果他挑著精明強干的,卻只借了20人!
就是那個又謹慎又滴水不漏的知府?。 ?/p>
“就是他?!标懬潼c點頭,“這個趙信是個聰明人,他最大的優(yōu)點是謹慎,但是偏偏最大的缺點也是太過于謹慎。
京城在從州地界,雖然種田的事情會有‘燈下黑’,但若是囤兵或者別的什么,反而會格外引人注目。
相比之下,潤州就要好得多。
它既不像從州那樣在京城的眼皮子底下,也不像離州那樣山高水遠,鞭長莫及。
趙信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,想要明哲保身,卻忘記了自己的那個位置,別人是不是愿意讓他保得下去。”
“所以你眼下自顧不暇是真的,但是趁著這個機會讓他能夠有機會看清現(xiàn)實,重新審時度勢,也是真的?”祝余問。
“對?!标懬浔P算了一下,“你放心,我會好好把傷先養(yǎng)好,之后咱們要去一趟瀾地。
到那個時候無論如何都會打從潤州過,說不定我們有機會與那趙信見面呢?!?/p>
“去瀾地?”祝余有些驚訝,“為何還去那邊?”
說起來,之前他們走那一遭,不論是朔地還是梵地,都可以算得上是一波三折,經(jīng)歷的每一件事都稱得上是險象環(huán)生。
所有那些再回想起來,唯一能讓她感到心里頭一陣陣發(fā)寒的,都是發(fā)生在瀾地,不管是仙人堡,還是小山樓。
可是那些雖然發(fā)生在瀾地,但歸根結(jié)底涉及到的種種迷藥奇毒,奇花毒蟲,都無一例外來自于梵地。
所以祝余一直因為這個而對方梵地的一切都格外戒備。
現(xiàn)在哪怕陸卿說他們還打算再喬裝打扮潛回梵地去,贊同不贊同另當別論,至少她不會覺得有多么驚訝。
可是去瀾地……祝余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哆嗦。
“我知道你對瀾地有陰影?!标懬浒炎S嗟姆磻?yīng)都看在眼里,心疼地拉過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掌中,“但是那個地方,咱們繞不開。
從明面上來看,似乎是梵國在這些事情當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,但是咱們已經(jīng)連梵王府都進去過了,梵地的情形也是看得一清二楚。
梵王沉迷于延年益壽求永生,根本不理封地內(nèi)的百姓過的什么樣的生活。
梵國土地都被強征了去種藥材,結(jié)果普通百姓卻連最普通的藥材都買不到,一個個不禁餓得面黃肌瘦,有點病痛也只能強忍著硬扛。
這樣的狀況下,我不認為梵王還真的有那樣的掌控能力,安排手下的人在外面做那么多事。
我更加不認為梵國還有足夠的財力物力去策劃這些。
后來梵王暴斃,這的確是對方用來誣陷咱們而設(shè)下的圈套。
但是這個圈套也更加讓我確定之前的猜測,畢竟一個沒有哪個能做出如此布局和謀劃的人,會讓自己這么輕易就成了別人圈套中的犧牲品。
所以很顯然,謀劃這一切的人一直都在圈外,梵王只是棋子,梵國也不過是一個巨大的幌子,迷惑外界的視線。
我也不認為這么大的布局,背后只有一個人在掌控全局,除了那個被我們殺了的假堡主,這背后一定還有別人。
等我的傷痊愈之后,我打算深入瀾地,去探探對方的虛實?!?/p>
祝余聽他這么說,也沒有了之前的不解,雖然說瀾地給她留下了不少的心理陰影,但是不入虎穴,焉得虎子,先前他們都以為一切的癥結(jié)都在梵地,所以在從小山樓脫身之后,就直奔梵國,沒有再留意瀾地的其他跡象。
現(xiàn)在回頭想一想,這世上就沒有單方面的緣由,梵國不斷向前侵吞瀾國的邊境土地,瀾國百姓怨氣沖天,可是偏偏瀾王卻始終安安靜靜,這好幾年聽說都不曾向錦帝遞過折子。
由于瀾王論起來和錦帝也算得上是有一點血緣的遠親,所以錦帝對他這邊也一直都比較放心,從未過多介意過。
這就很奇怪了,自己的國土一直被人侵占,卻又不聲不響,對民怨也不理不睬,這個瀾王如果說一點問題都沒有,說破天也沒人信。
他恐怕已經(jīng)不止是昏君不昏君的問題了。
聯(lián)想到他們之前在仙人堡和小山樓里經(jīng)歷的種種,那些詭異的東西和事情,祝余心中不祥的預(yù)感就更加重了幾分。
她忽然又想起了之前在宮中的時候,錦帝在同陸卿說起他族人當年遇害的種種細節(jié)時,曾經(jīng)提到的一件事。
“圣上說,你家里曾經(jīng)跑了一個除了你之外唯一的活口,是一個家仆,不過最后又被發(fā)現(xiàn)死在了錦國與瀾國相臨近的地方,尸體在河邊找到,已經(jīng)被魚啃食得七七八八。
這就等于說,只有他身上的衣服能夠證明他的身份。
那這個死在河邊的人,就不一定是真身還是替身了。”她對陸卿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