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個!
這話一出,不光符文受到了震撼,就連他身旁那兩個朔王的府兵也結(jié)結(jié)實實被嚇了一跳。
朔地民風(fēng)淳樸,雖然粗放了一些,沒有那么遵循禮數(shù),但卻并不彪悍。
平日里朔地很少發(fā)生性質(zhì)惡劣的逞兇斗狠,更別說是殺人害命,偶爾有那么一兩起,也都會秉公處理,從重處罰,警醒后人不要效仿。
一個坑里挖出了分別屬于至少九個人的骨骸,這樣的事情那兩個府兵從未見過,別說是見,聽都沒有聽過。
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,他們心里直發(fā)毛。
更可怕的是,那坑里的白骨還沒有挖干凈,誰知道后續(xù)挖出來的是這九個人身體的其他部位,還是又增加了什么“新成員”!
祝余這會兒倒是不再懷疑一不小心挖了別人野墳的這種可能性了,畢竟這世上就沒有什么人家會把全家扎堆兒往一個坑里埋的。
又過了一會兒,符文和兩個府兵終于挖干凈了這個坑里所有的白骨,為了保險起見,符文又特意向四周挖了幾鏟子,都沒有再發(fā)現(xiàn)新的骨骸,三個人這才略略松了一口氣,從坑里爬了出來。
符文倒是看起來平靜得很,估計之前跟著陸卿,比這還開眼的事情也沒少經(jīng)手。
反倒是跟著祝峰過來的那兩個府兵,以前別說殺人,連殺雞都沒有親自動過手,空有一身武藝,手上卻沒有沾過血,這會兒在坑里頭一根一根往外挖死人骨頭,從坑里爬上來的時候滿頭都是冷汗,呼吸都有些急促了,看樣子嚇得不輕。
不過,老天爺似乎不太心疼這兩個可憐的府兵,還不等他們兩個緩過精神來,不遠處又是一片驚呼聲。
這回祝余他們都不用猜了,除了心里一沉,嘆一口氣,沒有了別的想法。
兩個府兵臉上的表情如喪考妣,但又不能不去,只好兩腿發(fā)軟地跟著符文一道過去,伸頭一看,果然又是土里挖出了森森白骨,也只能認命地嘆一口氣,跳下去幫忙一起挖。
這一次跟方才還略有不同,這回挖坑的人沒有那么小心,一鏟子下去,剛好把一根骨頭給鏟成了兩截兒。
還好那個下鏟子的后生膽子倒是夠大,倒也沒被嚇著,只是站在一旁看著坑里的白骨直撓頭,疑惑地問旁邊的人:“這一帶難不成過去是什么亂葬崗?怎么會叫咱們挖出這么多人骨頭來?”
這邊的動靜也驚動了剛剛從別處回來的祝峰,他走到近前,看到自己的兩個府兵跟著符文正在坑里挖人骨,先是愣了一下,等到他一扭頭看到在一旁核對著人骨的部位和數(shù)量的祝余,便結(jié)結(jié)實實被嚇了一大跳,一時之間甚至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,眨了幾下眼,朝祝余使勁兒看了看,這才確定自己沒有看錯。
祝峰這會兒雖然滿心吃驚,但眼看著符文將兩截剛挖出來的人骨小心翼翼地遞到祝余手里,好像完全沒覺得這件事有什么不妥似的,他也只能把自己的驚訝咽到肚子里,在一旁看著那些人繼續(xù)把更多的骨骸從土里面挖出來。
祝余注意到了一旁的祝峰,也能夠察覺到他投向自己的眼神是什么樣的,只是這會兒她完全沒有心思去理會這些,面前的那些白骨已經(jīng)足夠消耗掉她全部的注意力了。
新挖出來的那幾根人骨和先前被發(fā)現(xiàn)的一樣,從骨關(guān)節(jié)的磨損程度,還有新挖出來一個頭骨中牙齒的磨損狀況來看,似乎都是介于二三十歲的青壯年。
而從目前已經(jīng)發(fā)現(xiàn)的幾個骨盆形狀、寬度來看,它們又都無一例外來自于男性。
單從這些證據(jù)來看,這一切都似乎與他們來朔國的那一路上所聽到的關(guān)于神神秘秘失蹤了的壯丁有關(guān)。
那些失蹤的壯丁們最大也不過三十幾歲,年輕一些的十七八歲而已,并且都是男子,沒有一個女人。
那么多人就這樣找不到蹤影,按照慣常的邏輯去推測,十有八九也是已經(jīng)死了。
可是,一方面是這些白骨所表現(xiàn)出來的種種跡象,讓人不可避免地把這些骨骸與失蹤的壯丁聯(lián)系在一起,另一方面,也同樣是這些白骨,讓它們又讓這一切變得有些不合理。
根據(jù)他們之前一路上了解到的情況,那些有大量壯丁神秘失蹤的地方,最早不見蹤影的壯丁也不過是消失了一年左右的時間,時間短的也就半年左右。
而朔地普遍干旱,日出嶺這一帶就格外嚴重,并且這邊的土中還夾雜著許多碎石,天長日久,就會形成一種更加緊密的結(jié)構(gòu),讓土壤變得更加密實,也更硬。
方才祝余試圖用手從土里往外扒白骨,沒幾下手指就被干硬的土石劃得生疼,也印證了這一特征。
在這樣的環(huán)境下,一具尸體被埋在土里面,反而會減緩了腐爛速度,想要從一具完整的尸首一點點腐爛,最終變成一具徹徹底底的白骨,起碼要經(jīng)過三四年的時間,搞不好還要更久。
這絕不是一年左右就可以形成的結(jié)果,就算是那些失蹤的壯丁和鐵匠在失蹤之后第一時間就死了,被人直接埋進土里,到今時今日也只有可能是一具半腐爛的尸首,甚至是干尸。
還有一個情況也同樣令人疑惑。
這兩個坑里一不小心挖出了人骨,還不止是一兩個人而已,但是現(xiàn)在第二個坑還沒有挖干凈,已經(jīng)發(fā)現(xiàn)了十幾個人的骨骸,偏偏卻連半片布頭都沒有發(fā)現(xiàn)。
不止沒有衣服,還有另外一種就算暴露在空氣當(dāng)中也極其難以腐爛的東西——頭發(fā),也是沒有一并被挖出來,哪怕一綹都沒有。
這就著實是有些奇怪了。
祝余的眉頭越皺越緊。
如果這些正值壯年的死者并不是之前失蹤的鐵匠和壯丁們,那這里為什么會有如此大量的、年紀相仿的,并且還未著片縷,就連頭發(fā)都好像不存在一樣的人被集體埋葬在荒郊野外?
別說是朔國,放眼這五洲四海之內(nèi),人殉這種事也已經(jīng)被廢除了幾百年都不止了。
又如果,那些白骨就是別處失蹤的壯丁們呢?
他們又是被什么手段處理過,才會變成了這副模樣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