涂朝夕跟幾個品牌方聊了一個下午,第二天早上才接通了陳美玲的電話。
一下午加一個晚上,足夠輿論徹底爆發(fā)。
陳美玲被卷土重來的粉絲集火得狗血淋頭,公司連夜制定了危機(jī)公關(guān),生怕影響簽新人。
“合同分成比例老板決定給你改了,合約期限也會改成三年,到時候你記得配合轉(zhuǎn)發(fā)?!?/p>
聲色冷硬,強(qiáng)壓著一絲慌張:“……別得意,你身上還掛著不少黑料,也就這幫粉絲幫著你虛張聲勢,接下來我手里有不少新人要帶,隨便你怎么折騰!”
涂朝夕聽懂了她的意思。
她和整個高層都認(rèn)為昨天只是回光返照罷了,洗清了一個黑料并不算什么,粉絲也起不了什么關(guān)鍵作用。
畢竟最重要的是得罪了那位港城千金,剩下的黑料也未必能洗干凈。
以后就由著他自生自滅。
自生自滅……
涂朝夕嗤了一聲,他最擅長的不就是自生自滅么。
既然改成了三年,那就是還有不到半年……
掛了電話后,他沉默地看著屏幕,過了會兒熟練地點(diǎn)進(jìn)一個粉絲剪的視頻。
是昨天他和涂窈的合集,視頻里,涂窈給他送包子,帶他找草藥,幫他懟陳美玲。
粗粗一看,這小傻子簡直就是最佳粉絲模板。
可……
涂朝夕微微皺眉,她又是怎么知道這么多事情?
胃病就算了,不是什么秘密。
但合同內(nèi)容除了他和經(jīng)紀(jì)公司之外,根本沒有任何人知道。
臭丫頭怎么可能知道?
她不會在裝失憶?!
無論如何,涂朝夕到底還是在心里埋下了一個疑惑的種子。
半個小時后,種子當(dāng)場死亡。
涂朝夕看著眼前這一幕,沉默半晌:“……你在干嘛?”
院子里塵土飛揚(yáng),正中間是一個新鮮出爐足足半米高的一個大坑。
涂窈就蹲在里面,揚(yáng)起腦袋,露出一張烏漆嘛黑的臉,氣鼓鼓道:“挖坑??!”
涂朝夕:……
“我知道你在挖坑,你挖坑干嘛!”
涂窈氣得一屁股坐下:“還不是那條狗!前天偷我的熏肉,昨天偷我的熏魚!我今天要是抓不著它我跟它姓!”
足足一整籃的熏魚,它愣是連魚帶籃全偷走了!
她昨天檢查過,房梁柱和下面的凳子上有好幾個灰撲撲的梅花印,這狗肯定是踩著凳子,撲到柱子上把籃子叼下來的。
這就證明這狗有點(diǎn)智商,一般的辦法根本抓不著它。
所以她連夜挖了這個大坑,到時候用她珍藏了半年的臘雞當(dāng)誘餌,引誘過來一舉拿下!
然后收為己用!
吃了她多少肉,就給她看多久大門!
涂窈得意地抬了抬下巴:“不錯吧!”
涂朝夕忍了忍,沒忍住,蹲下身伸手狠狠搓了一把她的狗頭。
硬生生吐出兩個字:“不錯!”
要死了,跟一條狗斗智斗勇,他實(shí)在不忍心懷疑她有智商裝失憶。
臨近傍晚,節(jié)目組在涂窈家院子找到了兩人。
“哎喲涂老師,小毛,你倆干嘛呢?”
涂朝夕一頭金發(fā)灰撲撲的,沒好氣道:“挖坑?。 ?/p>
導(dǎo)演:“我知道你們在挖坑,所以你們挖坑干嘛?”
涂朝夕:……
好熟悉的對話。
他一屁股坐下,疲憊道:“抓狗?!?/p>
導(dǎo)演晃蕩了一圈,馬致遠(yuǎn)感冒罷工,聞?wù)Z和江野一棍子打不出半個屁,眼下是熱度最高的時候,反而沒內(nèi)容能播了。
他正愁找不著素材,這下猛地一拍掌:
“開直播!”
涂朝夕:……
直播一開,兩張灰頭土臉半躺在坑里,網(wǎng)友們齊刷刷嚇了一跳。
【????他倆干嘛呢?】
涂窈和涂朝夕雙雙開口:“抓狗!”
看了眼時間,涂窈趕緊手腳并用從坑里爬了出來,“哥,你也出來!”
涂朝夕是真累壞了,順手托了她一把后直接躺在了地上。
也不知道他是哪兒缺了根筋,明明有潔癖,居然陪她挖了一整天,從半米挖到了足足兩米!
反觀涂窈跟不知道累似的,一副氣勢洶洶運(yùn)籌帷幄的模樣。
她快步跑到隔壁,喊了聲:“三嬸婆,你家麥稈借我!”
不等她動手,屋里就出來了個抱著頭巾的大嬸,揮了揮手:“小毛一邊去,三嬸婆幫你!”
然后就抱了一大捆麥稈熟練地平鋪在大坑里。
涂窈又跑到隔壁的隔壁,喊了聲:“二奶奶,你家黃泥借我!”
很快又出來了個穿著花布衣的老太太,瞇了瞇眼:“喲,是小毛啊,奶奶幫你!”
老太太愣是自個兒拎著一筐泥,鋪在了麥稈上面。
一前一后,沒讓涂窈花一點(diǎn)力氣,臨走還一個塞饅頭一個塞玉米。
觀眾給看樂了。
【咱妹妹人緣還挺好,借什么有什么?!?/p>
【涂朝夕這死東西也挺慣著妹妹,從前哪見過他這種狼狽樣兒?!?/p>
【換我我也慣著,本來打算重新粉涂朝夕,現(xiàn)在想粉妹妹了?!?/p>
涂窈叼住玉米,順手把包子塞進(jìn)了涂朝夕嘴巴,朝他指了個手勢。
“走,躲好!”
然后大部隊還真聽她的指揮,浩浩蕩蕩地進(jìn)了屋子。
門一關(guān),院子里空空蕩蕩。
涂朝夕咬了口包子:“你知道那條狗什么時候來?”
涂窈點(diǎn)點(diǎn)頭。
這狗已經(jīng)盯上她了,每天定點(diǎn)打卡似的。
涂窈邊啃玉米邊等,剛啃完一個,忽然!
門外一道幾不可聞的噴嚏聲響了起來!
涂窈當(dāng)即警覺地抬頭,在眾人疑惑的目光里悄悄走到門口,探出腦袋。
下一秒,眼神一愣。
院子對出去的后山腳下,一條黑棕色油光水滑的狗正顛顛地朝這里跑來!
涂窈:!
“它來了!”
氣氛莫名緊張起來,一圈人大氣不敢出,齊齊盯向門口。
【我真服啦,我活不干班不上,在這看他倆抓狗。】
【誰懂,我媽讓我收衣服來著?!?/p>
【比我最近看的懸疑劇緊張多了?!?/p>
不遠(yuǎn)處,狼狗目標(biāo)明確又堅定地跑過來,熟門熟路地進(jìn)了院子。
空氣里彌漫著濃郁的香味,一抬頭,就看到了掛在房梁上一只香噴噴閃閃發(fā)亮的臘雞!
肉眼可見狼狗眼神變得激動起來!
一秒激動,一秒又有些猶豫的樣子。
晃了晃腦袋,一個靛青色錦囊藏在毛發(fā)底下若隱若現(xiàn)。
幾秒后,最終還是激動占了上風(fēng),尾巴晃蕩得更歡了。
涂窈目不轉(zhuǎn)睛地盯著,那天晚上沒看清楚,現(xiàn)在一看,這狗長得還挺有氣勢!
哼,再有氣勢又怎么樣!接下來還不是要被她扣下來看大門!
坑就挖在距離院門半米的位置,只要它往前跨一步,指定能掉下去!
涂窈倒數(shù)著,等著它掉坑。
可萬萬沒想到,就差一步,狗突然停了下來!
狼狗圓溜溜的眼睛四面掃了一圈,然后埋下腦袋,鼻子朝前拱了拱,嗅了嗅……
下一秒,徑直繞過了大坑?。?!
【我去!這狗成精了吧!】
【笑死,快看妹妹,震驚她一臉?!?/p>
涂窈人都傻了。
知道它聰明,可沒想到會這么聰明!
居然連坑都聞得出來?!
眼看著狼狗熟練地跑到房梁下,就要踩著凳子去夠臘雞,涂窈終于忍不住了!
她要是連狗都斗不過,簡直奇恥大辱!
幸好她還留了后手!
狼牙已經(jīng)跳上了凳子,半個身子撲在房梁上,可就快咬到臘雞時!
臘雞突然往后一縮,被一根幾乎看不出來的細(xì)線拽了過去!
嘴巴直接咬了個空!
同時,它踩著的凳子凳腳開始搖搖晃晃,狼牙當(dāng)即豎起耳朵,它是優(yōu)秀的獵犬,絲毫不畏懼,作勢就往后跳!
這一跳,正好跳進(jìn)了涂窈懷里!
現(xiàn)場一片死寂。
所有人:……
狼牙:……
轉(zhuǎn)頭一看,就對上了涂窈陰測測的眼神。
“你跑??!你再跑??!你個臭狗!還偷上癮了?!”
狼牙明顯認(rèn)出了她,掙扎的動作當(dāng)即一僵,下一秒,眼神尷尬地飄來飄去,耳朵也耷拉了下來。
“哼!別給我裝可憐!”
涂窈死死抱著它,兇神惡煞嘀嘀咕咕地抱進(jìn)屋子。
涂朝夕率先回過神,把手邊的鏈子遞了過去。
然后看著他這個因?yàn)槎汾A了狗洋洋得意的妹妹,給這條尷尬的狗套上了圈。
“咔噠”一聲,勝負(fù)已定。
一下把所有人都驚醒了!
【好家伙,真給她抓到了!】
【好好好,妹妹又挖洞又留后手,行動力和計謀身手都一流!】
【???直播間怎么突然這么多人了!】
導(dǎo)演連忙過去瞅了一眼,這一瞅,差點(diǎn)激動得撅過去!
在誰都沒注意的情況下,直播間居然突破了千萬大關(guān)!
而這千萬觀眾集體緊張兮兮地在看一個小姑娘抓狗!
【真的,導(dǎo)演給妹妹磕一個吧?!?/p>
導(dǎo)演是真想給涂窈跪下了……
晚上,狼牙趴在大門口,眼珠轉(zhuǎn)轉(zhuǎn)溜溜地看著涂窈走來走去。
晃了晃腦袋,腦袋上鏈條嘩啦啦作響。
優(yōu)秀的獵犬具有一定逃跑的本領(lǐng),何況它是一條受過高等訓(xùn)練的優(yōu)秀的獵犬。
狼牙看準(zhǔn)時機(jī),正準(zhǔn)備掙脫,可突然,鼻尖傳來了一股香味!
嘴一張,口水嘩得掉了下來。
涂窈有點(diǎn)嫌棄,但礙于這狗已經(jīng)是她的看門狗,還是把碗遞了過去。
“骨頭飯,吃飽了好好看門,聽到?jīng)]!”
狼牙吸溜了一下口水,當(dāng)即把頭埋進(jìn)了碗里。
露出了一條小紅線,若隱若現(xiàn)地藏在毛發(fā)里。
紅線底下掛著一個錦囊,被藏在里面的東西框得方方正正。
涂窈有點(diǎn)好奇,伸出手摸了一下。
狼狗頓時抬了頭,目光炯炯地看她。
涂窈連忙收回動作,大聲道::“我可沒想拿你東西??!吃你的!”
可狼狗卻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,使勁拿腦袋討好地拱了拱她,然后仰起自己的腦袋,把錦囊往她手里塞。
涂窈連連把狗推開,嚴(yán)肅道:“使不得使不得?!?/p>
她是有底線的人好不好!
哪能要一條狗的東西。
狼狗明顯有點(diǎn)失望,沉默了一會兒,垂下頭繼續(xù)舔盆。
涂窈懶得猜一條狗的心思。
睡前又去瞄了一眼,已經(jīng)吃完了,碗舔得干干凈凈。
這會兒氣勢凜然地蹲在門口,像個守衛(wèi)的士兵。
“……還挺聽話哦?!?/p>
……
深夜,胥池看了眼時間,輕聲喚了一句:“狼牙?”
門外毫無動靜。
第二天早上,他壓住咳意,強(qiáng)忍下胸口的不適,披了件外套出門,徑直下了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