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澤照素來是個直腸子。
從小到大,都是有什么就說什么。
今日若是不把這件事情說清楚,他心里得憋屈死。
但還沒等他開口,唐曉曉又哽咽道:“五哥,今日給你添麻煩了?!?/p>
然后又期期艾艾的看著他:“都是我的錯,我日后一定改,五哥你能原諒我了嗎?”
氣的唐澤照連名帶姓的吼道:“唐曉曉,你為什么不說實話?”
唐曉曉立刻縮了縮身子。
像是受到了驚嚇一般,死死拽著林婉言的衣袖。
甚至指節(jié)處,因為太大力都變成了青白色。
低垂著的頭,遮住了眸底的震驚。
五哥居然吼她?
一向疼她如命的五哥,居然連名帶姓的吼她,而且還那么不耐煩!
唐卿卿到底給五哥灌了什么迷魂湯!
這才短短一個下午而已,五哥竟然變化這么大!
她絕不能任由五哥倒戈唐卿卿。
一定得想個法子。
“唐澤照,你干什么!”唐遠道不滿的呵斥道:“當著我們的面兒,就明目張膽的欺負曉曉嗎?”
“爹爹,沒有?!碧茣詴悦Φ臄[擺手:“五哥待我一向極好的。”
“而且今天這件事情,真的和五哥沒關(guān)系?!?/p>
“是我身子太弱?!?/p>
“是我給五哥添麻煩了,也讓大家擔心了?!?/p>
“都是我的錯?!?/p>
“還有,我從未想過和姐姐搶東西?!?/p>
“但凡我有的,但凡我能做主的,我都可以眼睛不眨的送給給姐姐?!?/p>
說到這里,唐曉曉小心翼翼的看向唐澤照。
抿著唇,小臉兒蒼白。
“我求五哥不要再因此誤會我了,好不好?”
這就是語言的藝術(shù)。
雖然她說的基本都是實情,但這話怎么說,都是她受盡了委屈。
偏偏還要委屈求全的哄著唐澤照。
這些把戲,唐曉曉早就已經(jīng)煉的爐火純青了。
唐遠道登時黑了臉,聲音也拔高了幾度:“唐澤照,給曉曉道歉。”
“我沒錯!”唐澤照梗著脖子說道。
“爹爹,我不用五哥道歉的?!碧茣詴悦Φ臄[擺手。
“此事本就是因我而起,大晚上的還讓你們都跑過來,不得安寧?!?/p>
“是曉曉不孝,曉曉愿意受罰?!?/p>
說到最后,唐曉曉愧疚的垂下頭,眼淚又啪嗒啪嗒的落下來。
“此事與你不相干?!碧茲擅靼櫭颊f道:“都是因為唐卿卿的緣故,要受罰也該是她?!?/p>
“這和卿卿有什么關(guān)系?”唐澤照登時就急了。
唐澤明白了唐澤照一眼,慢悠悠的說道:“怎么沒關(guān)系?”
“要不是她蠱惑你送祖父遺留的花瓶給她,老二也不至于來這里鬧你?!?/p>
“曉曉也不至于得到消息后來這里勸和你們。”
“結(jié)果卻被你一頓懟。”
“這無論怎么算,究其原因還是因為唐卿卿?!?/p>
“澤明說的對。”林婉言點點頭:“都是唐卿卿那個掃把精惹的事情,侯爺該重罰才是?!?/p>
“那就跪一夜祠堂吧?!碧七h道說道。
唐澤照不敢相信的看著唐遠道,忍不住吼道:“卿卿還受著重傷,這寒冬臘月的,跪一夜會要了她的命的?!?/p>
“唐澤照,你怎么和父親說話的?這么多年,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?”唐澤月不滿道。
老五今日不會真中邪了吧?
不然怎么字字句句都為了那個唐卿卿?
以前也沒見這樣啊。
不行,改天自己一定要暗中調(diào)查一下,沒準兒這個唐卿卿就是去偷學了巫蠱之術(shù)。
這可是滅族的重罪。
她想死沒人攔著,但絕不能帶累侯府。
“唐曉曉,你平日里不是一向和卿卿姐妹情深嗎?為什么這個時候縮在后面不說話?”唐澤照不滿道。
“五哥說話太快了,我還沒來得及插嘴?!碧茣詴孕÷曊f道。
“這是你父親的決定,與曉曉何干?”唐老夫人不滿的看了唐澤照一眼,手里的拐杖在地上重重敲了一下。
“你想讓曉曉怎么做?”
“曉曉身為女兒,難道還要她當眾忤逆她的父親不成?”
唐老夫人越說越生氣,直接照著唐澤照的肩膀敲了一拐杖:“你個不孝子孫?!?/p>
被這頂“不孝”的帽子壓下來,唐澤照撲通一聲跪在地上。
“父親,卿卿現(xiàn)在身子弱,兒子愿意替卿卿跪一夜祠堂?!碧茲烧詹辉俎q解什么,只垂眸說道。
“好啊,你愿意跪,那你就去跪。”唐遠道也來了氣:“跪上三天三夜,若敢起來,看我不打斷你的腿?!?/p>
“是,父親。”唐澤照點點頭,起身往外走去。
“五哥?!碧茣詴攒涇浀慕械?。
但唐澤照沒有回頭,甚至連腳步都沒有頓一下,便往祠堂去了。
屋外,他能清楚的聽到唐曉曉的“求情”。
但是這種“求情”,換來的卻是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語對他的“嫌棄”。
以及穿插著數(shù)句對唐曉曉的夸贊。
這樣的場景,更是似曾相識。
曾多少次,唐卿卿就是這樣轉(zhuǎn)身離開去受罰,而自己和大家一樣,不停的夸唐曉曉良善。
再就是咒罵唐卿卿。
以前,他并未覺得有哪里不妥,甚至還覺得對唐卿卿處罰輕了。
該狠狠重罰的。
可如今刀子揮在他自己身上,也終于覺得疼了。
這種疼,也讓他心里越發(fā)后悔。
后悔當初沒有好好對待唐卿卿,后悔當初對唐卿卿做了那么多二百五的事情。
唐澤照抿緊了唇,用力的裹了裹身上的棉衣。
跑出來的急,并未穿大氅。
這會兒被寒風一吹,整個兒都凍透了。
那種冷,仿佛能浸透骨髓一樣。
可是一想起唐卿卿那冰冷的屋子,還有原本身上的夾襖后,唐澤照又覺得這是自己該受著的。
他的院子距離祠堂很遠。
走了好半天,才終于走到了,不過一路走來,身子也暖和了不少。
唐澤照推門進去,焚香燒紙敬拜祖宗后,這才走到一旁的蒲團,規(guī)規(guī)矩矩的跪了下去。
這是罰跪用的蒲團,平日里不怎么用。
但自從唐卿卿回來之后,這個蒲團就用的頻繁起來。
這一跪,唐澤照就發(fā)現(xiàn)了一個問題。
蒲團薄的很。
就仿佛只有上下兩層布一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