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定國公府的嫡女林婉言,亦是定國公最小的孩子。
因為最小,所以我自幼受盡父兄們的疼愛。
是名副其實的天之驕女。
按說,我這樣的日子,應(yīng)該沒什么煩惱。
但是,我有。
因為,我母親對我不好。
很不好。
她應(yīng)當看不得父兄寵愛我,她總是把規(guī)矩掛在嘴邊,煩人的很。
她對我還十分的嚴苛,甚至她還用戒尺打過我。
所以,我自幼就不喜歡她。
很不喜歡。
但是,避不開。
因為,她是我的母親,我們每日都要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。
她總是板著一張臉對我說教。
十分的嚴苛。
甚至,我有時候懷疑,我是不是她親生的。
否則,她怎么對我那么嚴格?
我是定國公府唯一的女兒,難道不該好好寵著嗎?
更何況,我將來有父兄撐腰,學那么多規(guī)矩做什么?肆意妄為些不好嗎?
那些規(guī)矩,那些學識,那些技藝,學起來都太辛苦了。
我不愿意。
但是,母親根本看不見我的苦。
她日日都要督促我。
她就是故意的。
所以,我恨她。
那個時候,我最希望的事情就是快些長大,早些嫁人。
到時候,我就自由了。
很快,就到了我成婚的年齡,對方是固安候府的嫡長子,唐遠道。
長的倒是一表人才,就是才能有限。
故而,母親不愿意此人。
但,母親不愿意,那我就一定要愿意。
我絕不會讓她如愿的。
她已經(jīng)對著我指手畫腳了那么多年,憑什么還要干涉我的婚姻大事?
將來,又不是她和我夫君住在一起。
在我的堅持下,我嫁了過去。
完全沒有母親所擔心的事情,唐遠道待我極好,固安候府的人也都待我極好。
我繼續(xù)過我以前金枝玉葉的日子,而且還當家做主母。
那種感覺,很爽。
而且,婚后我屢屢得男,腰桿更直了。
直到,我再次生下雙胎女嬰。
雖然老大夭折了,但老二卻是圓心大師親口所言的福星。
甚至,皇上都親自賜了匾——凰棲院。
這可是無上的殊榮。
直到,十年后我才知道,我那雙胎女嬰中的老大,并未夭折,而是被府中的姨娘給偷偷抱走了。
養(yǎng)在小山村里,就等著將來讓我丟臉,嘲諷我呢。
她做到了。
從山村里接回來的孩子,很是粗鄙。
我很不喜歡。
被找回來的女兒名字叫唐卿卿,她屢屢往跟前兒湊,還給我做什么藥膳,調(diào)理身體。
煩的很。
尤其是,她的樣貌,像極了我母親。
我就更煩她了。
可突然有一日,她不再討好我了,甚至還屢屢和她的兄長,以及曉曉作對。
更可惡的是,老五開始討好她了,老三也變得別扭至極。
甚至,老五還差點兒丟了性命。
她一人之力,就把這個家攪的不寧,后來還害了曉曉的性命。
我欲給曉曉報仇。
卻又得知了她才是真正的福星。
我不甘。
我一直厭惡的人,憑什么是北梁福星?
我屢屢動作。
我不怕。
我是她的母親,我是定國公府的女兒,我是固安候府的夫人……
這么多的身份,足夠護佑我了。
可我沒想到,她絲毫不顧念親情,老五也是。
還有唐遠道。
曾經(jīng),他可是把我捧在手心里。
自從我和定國公府斷親后,他就對我不聞不問了,實在可惡。
后來,竟然還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,就將我流放北疆,過盡了苦楚的日子。
甚至,他們還發(fā)布了斷親書。
所以,不能怨我后來背叛他們。
其實,我也沒做什么。
我就是透露了一點點消息而已,那是因為我相信,他們身邊自有保護的人。
不會出什么大的紕漏的。
我好歹也是他們的親姑姑,親姑祖母,豈會真的害他們?
果然。
就算我出賣了他們,他們也沒受到任何傷害。
我就說,我有分寸吧。
可是,慶國公府的那小子,卻將我抓了起來,甚至還要用叛國罪處置了我。
憑什么!
我喊冤,但是沒人聽。
最終,我被押解回京,被朝廷審問。
折騰了數(shù)日,我判了絞刑。
我不服。
但是,沒人管我服不服,他們只數(shù)著日子,要將我繩之以法。
我哭著求見父兄,求見唐遠道,求見唐澤照,求見唐卿卿,甚至沒怎么謀面的唐媛媛……
但是,沒有人來。
在我行刑的前一天,她來了。
我的母親。
我最痛恨的人。
我知道,她肯定是來嘲諷我的。
我都快要死的人了,我怕她的嘲諷嗎?
我甚至已經(jīng)做好了和她爭吵的準備,但是她卻什么都沒說。
只是動作緩慢的打開食盒,將里面的飯菜,一樣一樣的端了出來。
全都是我愛吃的飯菜。
甚至,還有我還喝的梅子酒。
我很不解。
她也沒有出言解釋,只是不停的給我夾菜,眼圈兒紅紅的。
我狼吞虎咽的吃著飯菜。
酒足飯飽后,我終于問出了我心中的疑問。
她為什么來看我。
她并沒有答言,只是微微嘆息,而后又用那種悲傷的目光看著我。
我很不喜歡這樣的目光,當即便說了很多狠話。
我原以為,她會想之前那樣訓誡我。
可她什么都沒說。
只是長嘆了一口氣,便轉(zhuǎn)身離開了,自始至終都沒和我說什么話。
莫名其妙。
到了行刑的那天,她又來了。
我本來是害怕的。
但是看到她在,立刻就生出了許多的勇氣。
不就是死嗎?
有什么好怕的。
斷不能讓她取笑了去。
而且,這些年來的苦日子,她也已經(jīng)過夠了。
如今,總算要解脫了。
被絞殺的滋味兒,很不好受,脖子痛的厲害,也呼吸不了,胸口憋悶的要炸。
眼前的景象,也逐漸模糊起來。
模糊中,我仿佛看到,她紅了眼睛,蹲在墻角哭泣。
哭泣?為我?
這怎么可能?
我不是她心目中的好女兒,她對我唯有說教,沒有親情。
定是我看錯了。
是了,人死之前,視線模糊,我看錯了。
如果有來生,我絕不做她的女兒,也絕不生養(yǎng)那群白眼狼。
我與他們,恩斷義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