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老夫人抬手遮了遮眼睛,好一會兒才適應過來。
她皺眉看著宋昭:“你到底要干嘛?”
“大半夜的跑過來不說,還點這么亮的燈,這不是純粹不讓我睡覺嗎?”
“你就是這么做人孫媳婦兒的?”
宋昭坐在唐老夫人的對面,眉宇間帶著淺淡的笑意:“祖母入睡,怎么穿戴的這般整齊?”
“身上還帶著寒氣?!?/p>
“倒像是剛剛才從外面回來呢?!?/p>
“而且,剛剛我進來,這滿院的丫鬟婆子竟沒有一個聽見的。”
“也太不像話了些?!?/p>
說著,宋昭看向身旁的一名女衛(wèi):“你去,把她們都叫起來,我要好好問一問?!?/p>
“我是讓他們來好好伺候祖母的,不是來作威享福的?!?/p>
“是?!迸l(wèi)點點頭,就要轉身出去。
“慢著?!碧评戏蛉肆⒖探凶∧敲l(wèi):“大晚上的,誰不睡覺?”
“她們白日里伺候我本就辛苦,大晚上的自該好好休息一二?!?/p>
“而且,她們平素也都伺候的盡心盡力。”
“不必去打擾了?!?/p>
宋昭抬眸看向唐老夫人,眸底噙著幾分笑意,只是那笑容讓唐老夫人非常的不安。
“祖母是真的心疼她們?還是這其中有什么貓膩?”
唐老夫人的心頭猛跳:“自然是真的心疼,我能有什么貓膩?”
“我困了,你退下吧?!?/p>
宋昭并不動,依舊直勾勾的盯著唐老夫人,突然問道:“祖母手中的玉佩,可否給我看看?”
唐老夫人掌心一緊,死死攥著玉佩:“這是我的東西,不能給你看?!?/p>
隨即又深吸一口氣:“你退下吧,我真的困了。”
說完,便合衣躺下了。
宋昭依舊端坐在那里:“我剛剛過來的時候,在松鶴堂的門口,遇見二叔了?!?/p>
“大晚上的,他怎么過來了?這距離,還挺遠的呢?!?/p>
“我很好奇,便詢問了兩句?!?/p>
唐老夫人心頭猛跳:“你剛剛遇見遠路了?他都和你說了什么?”
宋昭笑吟吟的:“該說的,都說了?!?/p>
“二叔初初回來,我和阿照對他都很親近,他對我們也沒有任何防范生疏之意的?!?/p>
“都是一家人,有什么好隱瞞的呢?”
“祖母是在擔心什么?”
唐老夫人的臉色越發(fā)的難看起來:“宋昭,你不過是我唐家娶進門的媳婦,就該好好恪守……”
宋昭打斷道:“祖母大費周章的將松鶴堂的人全都迷暈,又悄悄去找二叔?!?/p>
“然后又失魂落魄的回來。”
“是去驗證什么了嗎?”
唐老夫人身子微微一晃,移開目光:“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。”
“我困了,你速速退下,莫要擾我休息?!?/p>
宋昭依舊不動,只是淡淡道:“之前,您走私私鹽,販賣禁藥,是阿照用了許多功勞才幫你抵消的?!?/p>
“所以,你今日才能安然的待在這里,繼續(xù)做著尊貴的老夫人?!?/p>
“繼續(xù)享受著榮華富貴?!?/p>
“如今,阿照的舊功已經(jīng)用完了,新功還沒積攢上?!?/p>
“您就又不老實了?!?/p>
“此番您做的那些事情,阿照已經(jīng)沒有辦法再用功勞幫你抵消了?!?/p>
“所以……”
唐老夫人立刻變得緊張起來,她雙手死死的捏著,色厲內(nèi)荏道:“你胡說什么!”
“這些日子來,我都老老實實待在侯府中。”
“哪里也沒去,什么都沒做?!?/p>
“我身邊的這些人,不都是安排過來監(jiān)視我的嗎?”
“這般嚴密的監(jiān)視,我能做什么?”
“而且,自從和你們坦白后,我就一直都安生做一個老夫人,從未有過其他想法的?!?/p>
“今晚,我去找唐遠路,只是想再做一番確定?!?/p>
“雖然阿照已經(jīng)上旨請了子母蠱,但我仍想親自確定一番,這也有錯嗎?”
“遠路心疼我深夜前往,故而送我回來,這也有錯嗎?”
“我瞞著你們,就是不想再生波折?!?/p>
“你怎么能這般冤枉我?”
說著,唐老夫人竟哭了起來:“一個孫媳婦,都敢騎到我的頭上來欺負我了,我這個老夫人活著還有什么意思?”
“還不如一根繩子勒死算了,省的再被你針對欺負?!?/p>
“我要去找老侯爺……”
宋昭依舊穩(wěn)穩(wěn)坐在那里,神情也如剛剛進來那般波瀾不驚,帶著淡淡的笑意。
“祖母若是真的去找了已故的祖父?!?/p>
“您猜祖父會如何?”
“您做了那么多損害侯府的事情,您覺得祖父會原諒您嗎?”
“您覺得,唐家的列祖列宗會原諒你嗎?”
“恐怕真到了那邊,您會過的更加艱難的,畢竟那邊都長輩,可沒人慣著您?!?/p>
“更沒有人愿意舍棄一身的功勞,給您換一個余生安泰?!?/p>
“可惜,您不知足啊?!?/p>
“您的這些小動作,不光我們看到了,皇上派來府中盯著的暗探,也都看的一清二楚。”
“皇上已經(jīng)震怒?!?/p>
“可是現(xiàn)在,阿照已經(jīng)沒有功勞幫您抵過了?!?/p>
“而且……”
“阿照已經(jīng)幫您抵了一次?!?/p>
“那次,就當是您被騙了,您也不是故意的,阿照更是孝順,抵就抵了?!?/p>
“但是后來,我們已經(jīng)給您說清楚了其中的利弊。”
“您也都已經(jīng)明了?!?/p>
“如今這般,可是明知故犯了?!?/p>
“阿照說,您如此不知悔改,他即便有功勞在身,也不會再幫您抵過了?!?/p>
“不過,他現(xiàn)在也沒有功勞就是了,畢竟之前全抵了?!?/p>
“分毫不剩呢?!?/p>
“等皇上查清來龍去脈,估計對您的懲罰也就下來了,到時候是流放,還是坐牢……”
宋昭的一番話還沒說完,唐老夫人已經(jīng)臉色煞白。
她嘴唇哆嗦著:“不,不行……”
她都這般年紀了,無論是流放還是坐牢,肯定都遭不住的。
尤其是流放……
她不想客死異鄉(xiāng),無人祭拜。
宋昭瞥了唐老夫人一眼:“我們之前給過您機會的,是您自己沒有珍惜,如今真怨不得別人……”
唐老夫人一把抓住宋昭的胳膊:“我是你們的祖母,你們這般,難道不怕被罵不孝嗎?”
“若是背上不孝的帽子,你們這輩子可就完了。”
“不如,不如……”
“不如你們再救我一次,我保證讓大家都知道你們孝順,日后肯定能再進一步。”
“畢竟,咱們北梁是以孝治國的?!?/p>
“你們孝順,肯定能得到大家的贊揚,得到皇上的贊賞……”
宋昭打斷道:“咱們北梁,確實是以孝治國的,但并不是愚孝,并不是一味的聽從,忍讓?!?/p>
“所以,這一次,就都依法來辦吧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