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朗是有些不善言辭的。
故而,永安公主問一句,他就答一句。
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。
永安公主也不氣惱,反而是越聊越愉快,眉眼間的笑意都溢出來了。
于星朗而言,此刻的永安公主就像發(fā)光的小太陽。
讓星朗越來越自在。
雖然還是一副恭恭敬敬的姿態(tài),但比起剛剛來,已經(jīng)熟稔多了。
不再一問一答,與永安公主相談甚歡。
他腦海里甚至冒出一個詞來:知己。
是的。
無論他們聊什么話題,說什么內(nèi)容,永安公主都能精準的說到他的心坎上。
他們根本不像是初次相識。
反而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一樣,一個眼神一個笑,就能心意相通。
這種感覺……
星朗摩挲了一下手指,壓下心頭的澎湃。
他只是一個名不見經(jīng)傳的小將軍,與受盡萬千寵愛的永安公主根本就不是一路人。
能僥幸救了永安公主,又一起參加一次宮宴,已經(jīng)是難得。
再多的,不必想。
可是,人心是復(fù)雜的,他拼命壓抑,內(nèi)心的情感卻澎湃的更厲害了。
一開始像淅淅瀝瀝的春雨,潤物無聲。
將他心一點點沁潤。
然后,又像一場無聲的海浪,驟然將他整個淹沒。
他沒有任何不適。
只覺得樂在其中,有點兒樂不思蜀。
可,怎會如此?
永安公主于他,分明是陌生人,他也一向克制守禮,怎么會產(chǎn)生這樣荒誕的想法?
莫非,昨晚沒睡好,他這是得了癔癥?
星朗低下頭,端起一旁的茶水,輕輕抿了一口。
甘甜的,帶著淡淡的茉莉清香。
是他喜歡的味道。
他本想靠著喝茶壓下心口的翻涌,但是一口下去,反而心里更加燥熱了。
只能用力抿著唇,硬邦邦的坐在一旁。
心里有些紛亂。
感受到星朗的不自然,永安公主笑的更甜了。
甜甜的笑容,像是溫暖的陽光,一點一點的驅(qū)散了星朗內(nèi)心的不安。
他恍惚覺得,他們好像是積年的舊識。
如今,是久別重逢。
星朗嘴唇抿的更緊了,袖袍下的手也死死攥著。
手背上,青筋浮現(xiàn)。
他不敢抬頭,怕眸底的情意泄露出來,褻瀆了眼前這位金貴的公主。
他亦想不明白,他到底怎么了。
是病了嗎?
星朗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有些恍恍惚惚的,耳邊只有永安的聲音,其他的聲音都變的很遠。
很不真切。
但是,這種感覺讓人感覺很舒服。
甚至忍不住沉溺。
就在星朗手背上青筋越來越明顯,嘴唇也抿的越來越緊的時候,有個小太監(jiān)走了過來。
蘇沛然恭敬的上前一步:“奴才給永安公主請安,公主萬福?!?/p>
永安公主抬眸:“蘇公公前來,可是父皇有什么吩咐?”
他是趙無謂最得意的徒弟,一直伺候在父皇身邊的。
蘇沛然腰彎的更低:“皇上有命,傳召西南軍營星朗將軍覲見?!?/p>
永安公主看了一眼星朗,又看向蘇沛然。
雖然什么話都沒說,但蘇沛然已經(jīng)明白,他壓低了聲音:“皇貴妃娘娘也在?!?/p>
永安公主這才安了心:“那去吧?!?/p>
說著,轉(zhuǎn)頭看向星朗,笑的依舊燦爛:“小將軍,回見?!?/p>
星朗身子微微一顫,而后起身,恭敬的跟在蘇沛然身后,離開了游廊。
永安公主則是含笑看著他離開的方向。
心里很熨帖。
星朗感受到身后那道灼熱的視線,呼吸都凌亂了幾分。
只能更低垂下頭,緊跟在蘇沛然的身后。
并未發(fā)現(xiàn),自己已經(jīng)同手同腳。
很快,星朗就跟著蘇沛然到了養(yǎng)心殿。
“微臣星朗,參見皇上,吾皇萬歲萬歲萬歲,參見皇貴妃娘娘,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?!?/p>
明德帝抬眸掃了他一眼:“平身吧?!?/p>
星朗恭敬道:“謝皇上?!?/p>
明德帝手里拿著一本冊子,正在翻看:“星朗,西南軍營的一名先鋒小將?!?/p>
“曾祖父曾是西南的一品軍侯?!?/p>
“嗯,祖上也有些榮光?!?/p>
“只是,如何落魄了?”
星朗抿著唇:“祖父父親皆戰(zhàn)死,家族就落魄了?!?/p>
“自此后,微臣和兄長便入了軍營參軍。”
明德帝點點頭:“倒是小有成績?!?/p>
星朗低垂著頭:“多謝皇上夸贊,微臣不敢當(dāng)。”
明德帝的手指,輕輕敲著書案:“你這身份,有些低了?!?/p>
蔣雨桐坐在一旁,眉宇間帶著溫柔的笑意:“祖上是一品軍侯,他如今也屢立戰(zhàn)功……”
明德帝打斷道:“可知朕今日叫你來,所為何事?”
星朗恭敬道:“微臣不知,還請皇上明示?!?/p>
明德帝慢悠悠的說道:“你是西南軍營里的先鋒小將,正好幫朕去辦一件事情?!?/p>
蔣雨桐瞇起眼睛,這走向不對啊。
正準備說些什么,就聽明德帝繼續(xù)說道:“你去一趟西北,找十二皇子……”
蔣雨桐手指猛地一捏:“皇上……”
明德帝轉(zhuǎn)頭看向蔣雨桐:“朕自有決斷,皇貴妃莫急?!?/p>
說完,根本就不給蔣雨桐再開口的機會,三言兩語就定下了星朗的去處。
星朗躬身行禮:“是,微臣遵命。”
明德帝滿意的點點頭:“既如此,那就立刻出發(fā)吧,朕等你的捷報?!?/p>
星朗離開后,蔣雨桐皺眉看向明德帝:“皇上,您這是何意?”
如果想讓星朗早日立功,配得上永安,也該讓他回去他所熟悉的西南軍營。
為什么要去西北?
而且還是去找老十二他們?
明德帝的手指,輕輕敲著桌案:“他的身份,太低了,不配咱們永安?!?/p>
說著,又拿過一個冊子來。
上面寫著一個人名。
“你看看這些,都是身份尊貴的京城公子,長相也都很好?!?/p>
“品性更是不錯。”
“將來與永安成婚后,肯定會琴瑟和鳴……”
蔣雨桐的一顆心,頓時沉了下去:“皇上的意思是,不同意星朗做永安的駙馬?”
明德帝繼續(xù)道:“此子心性確實不錯,還救過永安。”
“但救命之恩并不能當(dāng)做感情?!?/p>
“他救了永安,朕也很感激,日后必會重賞他的。”
“至于永安的駙馬,不是兒戲,一定要好好挑選才行,朕會親自把關(guān)的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