返回招待所的路上，杜懷準(zhǔn)和何方源，都是沉默不語。

何方源做夢也想不到，這四千萬的事，竟然是真的。

景云輝并沒有私人貪墨。

而是拿出來，幫滇省省廳辦案了。

杜懷準(zhǔn)則是覺得，對景云輝越是調(diào)查，越是刷新他的認知。

景云輝在蒲北，山高皇帝遠，而且還大權(quán)在握。

竟然真就查不出他有一丁點的問題。

這已經(jīng)是不符合常理了。

回到招待所后，杜懷準(zhǔn)和何方源，又拿出景云輝的筆記本，與他當(dāng)面對賬。

景云輝的筆記本里，有兩個私人賬戶，一個賬戶里的資金多達兩個億，另一個賬戶里，也有上千萬之多。

他需要解釋清楚這些資金的來源。

只不過在對賬的時候，杜懷準(zhǔn)和何方源的態(tài)度，已和之前完全不同。

杜懷準(zhǔn)的態(tài)度柔和了許多。

何方源則是一副垂頭喪氣，如喪考妣的模樣。

景云輝對此做出了解釋。

兩億資金的賬戶，那是市政府的錢，屬公家賬戶，他是用來做投資的，所有收益，他都會打回到拉蘇市政府的賬面上。

這些都是可以查證的，而且他的電腦里也有相關(guān)記錄。

至于另一個上千萬的賬戶，則是他的私人賬戶，里面的錢，屬于他的個人財產(chǎn)。

何方源皺著眉頭質(zhì)問道：“就算你能拿到兩份工資，你也不可能攢得下上千萬的資產(chǎn)吧？”

景云輝說道：“在股票交易軟件上，我的每一手買進、賣出，都是可以查詢的，這些年來，我炒股賺到多少錢，也都是一目了然的，我想，這些交易記錄，何助理已經(jīng)看過不止一遍了吧？”

“……”

何方源沉默未語。

景云輝說的沒錯，他確實反復(fù)確認過好多遍。

看景云輝的炒股記錄，簡直就跟股神似的。

但凡是他買進的股票，全都是一路瘋漲。

其升值率，都是十幾倍、幾十倍，甚至上百倍。

何方源甚至都懷疑，他是不是通過不正當(dāng)手段，提前知道了內(nèi)幕消息。

可問題是，景云輝炒的是燈塔國的股票，他身在蒲甘，又怎么可能知道燈塔國的內(nèi)幕消息？

所以說，景云輝雖然是洛東特區(qū)主席，是洛東特區(qū)說一不二的土皇帝，但又從來不多拿公家的一分錢，也是有跡可循的。

因為他根本就不缺錢。

他的炒股，就足以讓他賺得盆滿缽滿。

“可是，據(jù)我所知，你在蒲北期間的所有花銷，大多都是走公款，用公款報銷?！?/p>

景云輝反問道：“所以，何助理，我作為洛東特區(qū)主席，拉蘇市市長，給自己定個高規(guī)格高待遇，也算是違法嗎？”

何方源沉默了。

這屬于灰色地帶。

談不上違法。

但也談不上合規(guī)。

只是要想拿著這么點小事，來法辦景云輝，那也太不像話了，根本說不過去。

景云輝說道：“還有，我要提醒何助理一句，我在蒲北的身份是軍閥?！?/p>

一個軍閥，他若是一塵不染，這事本身就很不合理。

何方源說道：“那四千萬……”

“楊廳沒有解釋清楚？”

“解釋清楚了，我要問的是，你為什么不在賬面上標(biāo)注清楚，這四千萬到底用在了何處？”

何方源現(xiàn)在都懷疑，這件事是不是景云輝故意挖好的坑。

誰來查他，誰就得掉進這個坑里。

這小子簡直就是渾身冒壞水！

景云輝反問道：“何助理，我怎么標(biāo)注清楚？我是不是要拿個大喇叭，四處傳揚，我為了給滇省警方做臥底，才動用了這四千萬資金？這種事，我能對外公開嗎？”

是?。?/p>

不能！

何方源低垂下頭，無話可說。

杜懷準(zhǔn)突然開口說道：“老何，你們公安部欠人家的四千萬，是不是，也該盡快點？”

何方源身子猛然一哆嗦。

他來滇省的目的是為了查辦景云輝。

結(jié)果在景云輝身上啥都沒查出來。

自己還要再搭進去四千萬？

我回部里，還有什么臉面去見部長?。?/p>

何方源滿腦門子的黑線，支支吾吾地說道：“這……這四千萬的事，部里還得再……再商議??！”

杜懷準(zhǔn)意味深長地說道：“欠債還錢，天經(jīng)地義！”

說到這里，他拿出鑰匙，親自把審訊椅上的腰銬、腿銬，一一打開。

而后，他伸出手來，正色道：“很抱歉，景云輝同志，這次給你帶來這么大的麻煩，也是讓你受委屈了！通過這次的調(diào)查，已經(jīng)足以證明，你是一名優(yōu)秀的***黨員，是黨的優(yōu)秀干部，經(jīng)得起考驗！更經(jīng)得起調(diào)查！我……作為一名老黨員，也是深感敬佩！”

景云輝下意識地要站起身。

可是沒能站起來。

身子剛往上使勁，便是一陣的頭暈?zāi)垦?，雙腿跟不是自己似的，全無知覺。

見他要倒，杜懷準(zhǔn)連忙把他攙扶住，關(guān)切地問道：“云輝同志——”

景云輝強打精神，說道：“我想，我得先睡一覺，太困了，太累了?！?/p>

“好！我馬上送你回酒店！”

“杜審計長，我可以先打個電話嗎？”

“當(dāng)然！當(dāng)然可以！”

杜懷準(zhǔn)看向何方源。

何方源不情不愿，但也沒辦法，取來景云輝的手機，遞給他。

景云輝開機。

隨著開機，手機嘀嘀嘀的提示音響成了一串。

手機信息，瞬間飆到99＋。

系統(tǒng)幾乎被卡死。

讓手機緩了一會，景云輝才把電話撥打出去。

他打給田士謙。

“主席？”

話筒里，傳來田士謙驚喜交加的尖叫聲。

“是我！老田！”

“主席，您……您沒事吧？”

“我沒事！”

說著話，他看眼杜懷準(zhǔn)和何方源，說道：“這兩天，我就是配合調(diào)查一樁案子，你們不用擔(dān)心，我現(xiàn)在就準(zhǔn)備回酒店了……”

他話還沒說完，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嗚嗚的哭聲。

景云輝皺眉。

大聲說道：“操！老子還沒死呢，你給我哭什么喪？”

“主席，我……我是高興的……”

“我還以為你是失望呢?！?/p>

“??？”

“沒機會繼承我的王位了！”

“嗚嗚嗚……哈哈哈……嗚嗚嗚……”

主席還能開玩笑，太好了！

電話那頭的田士謙，一會哭，一會笑，跟個神經(jīng)病似的。

“行了，我馬上就回去了，對了，老田，你也給家里報個平安，估計這兩天，家里那邊都亂套了吧！”

“是是是！主席，我……我馬上打電話通知！”

“嗯。就這樣。”

景云輝放下手機，甩了甩混漿漿的腦袋，又抬頭看向何方源和杜懷準(zhǔn)。

何方源什么話都沒說。

杜懷準(zhǔn)則是面露欣賞之色。

受了這么大的委屈，還能以大局為重，單憑這份心胸，就是個做大事、也能成大事的人。

景云輝在洛東地區(qū)的成績，還真不是靠著偶然和運氣。

杜懷準(zhǔn)作為老審計，他沒佩服過幾個人。

但現(xiàn)在，他是打心眼里佩服景云輝。

甚至，杜懷準(zhǔn)都覺得，以景云輝的性子，更適合做審計。

審計署就缺像他這樣的人才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