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起來,彭耀祖像是隨口一問。
但景云輝可不認為,彭耀祖是在和自己沒話找話。
他抓起棋子,讓棋子從指縫中嘩啦啦的掉落進棋盒中,來回往復(fù)。
他笑問道:“耀祖,你是想接管漢興軍?”
“我?我不行??!”
彭耀祖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。
景云輝問道:“為什么不行?”
“我資歷不夠,無法服眾,而且背后也沒有個靠山,如果我真掌了實權(quán),不知有多少人要造我的反呢!”
景云輝樂呵呵地說道:“你對自己的認知,還是挺清楚的嘛。”
“可是,哥,如果你能支持我,那就不一樣了?!?/p>
說著話,他沖著景云輝咧嘴笑。
笑得沒心沒肺。
不過看著彭耀祖臉上的笑容,景云輝卻有種異樣之感。
他目光深邃地問道:“陳立仁會死在山里?”
“誰知道呢!天有不測風云,人有禍兮旦福??!哥,你相信報應(yīng)嗎?”
“我信!”
“我相信,壞事做多了,就算人不收你,天也會收你。”
“就像我那個死鬼老爹,他就是傷天害理的事,做得太多。”
說話之間,彭耀祖落子,啪的一聲,點在景云輝的兩子中間。
圖窮匕見。
這一招落子,兇狠異常,屠大龍的意圖,已經(jīng)完全顯現(xiàn)。
漢興地區(qū)的山林中。
陳立仁并沒有和大部隊在一起。
這也是出于自身的安全考慮。
和大部隊待在一起,并不代表著一定安全。
人多,目標也大。
政府軍的戰(zhàn)斗機,隨時可能飛過來,投下一枚致命的航空炸彈。
陳立仁不愿冒這樣的險。
所以,他是帶著一部分親信,脫離了大部隊,單獨躲藏著山里。
他躲藏的地方,是一座位于山腳下的山洞里。
他坐在地上,面前鋪著地圖,根據(jù)傳回的情報,他能時刻掌握政府軍主力的動向。
和他在一起的,還有參謀長董玉碧。
他問道:“陳總,拉蘇方面,會出兵增援我們嗎?”
陳立仁哼笑出聲,直截了當?shù)卣f道:“不會。景云輝和政府軍之間,不清不楚的,即便他和政府軍沒關(guān)系,以他的為人,也不會冒著那么大的風險,為了我們漢興軍,去與政府軍拼命?!?/p>
董玉碧皺著眉頭問道:“既然如此,陳總又何必去向景云輝求援?”
陳立仁說道:“我去求援了,他不幫我,那自然是他欠我一個人情,以后,我是要找回來的!”
他二人正說著話,一名警衛(wèi)員從山洞外面急匆匆跑進來,大聲說道:“陳總,有戰(zhàn)斗機在我們上方盤旋!”
陳立仁等人,心頭頓時是一驚。
人們紛紛起身,快步向山洞外走去。
到了外面,舉目上望。
果然。
天空中有兩架戰(zhàn)斗機呼嘯而過。
飛過去沒多久,又調(diào)頭飛了回來。
兩家戰(zhàn)斗機,似乎正在確認目標。
陳立仁呆愣片刻,回過神來,意識到不好,他急聲叫道:“快跑——”
他話音未落,一架戰(zhàn)斗機突然俯沖了下來。
俯沖的速度太快,戰(zhàn)斗機的轟鳴聲,都震得人兩耳嗡嗡作響,心頭發(fā)悶。
當戰(zhàn)斗機俯沖到距離地面還有一千米的時候,兩枚航空炸彈從戰(zhàn)斗機的翅膀下方被投擲出來。
啾!
啾——
炸彈下落,發(fā)出刺耳的破風聲。
上千米的高度,炸彈完全是轉(zhuǎn)瞬既至。
兩枚航空炸彈,精準地打進山洞當中。
耳輪中就聽轟隆轟隆連續(xù)兩聲巨響。
一大團的火焰,從山洞中爆發(fā)出來。
山洞外面的花草樹木,瞬間被烈焰吞噬,化成煙霧。
即便是距離稍遠,正準備逃走的陳立仁等人,也有受到氣浪和沖擊波的波及。
人們的身軀,一個個離地而起,被彈飛出去多遠。
陳立仁飛出數(shù)米,身子撞到一顆大樹上,也算被擋下來,噗通一聲砸落在地。
他趴在地上,胸口一起一伏,緊接著,哇的一聲,噴出一大口的血水。
他顫巍巍地抬起頭,向四周看去。
偌大的山洞,被兩枚航空炸彈完全炸塌方,洞口被巨大的落石堵得死死的。
沒有跑出山洞的人,也不知道在里面是死是活。
山洞的外面,地上,到處都能看到被炸死炸傷的漢興軍。
參謀長董玉碧,就躺在距離陳立仁七、八米的地方。
只不過董玉碧只剩下了半截身軀,他的下半身已經(jīng)不知道飛到了何處。
董玉碧口鼻噴血,人只斷斷續(xù)續(xù)地呻吟了幾聲,便徹底沒了動靜。
“啊——”
陳立仁發(fā)出變了音的嚎叫聲。
政府軍怎么知道自己躲在這里的?
政府軍的戰(zhàn)斗機,為什么會精準轟炸這座山洞?
到底是誰出賣了自己?
拉蘇市政府。
市長辦公室。
彭耀祖低頭看著棋盤,看著被自己層層包圍,上天無路,下地無門的大龍。
他面露笑容地說道:“哥,你可要小心了!你這條大龍,一旦被我吃掉,滿盤皆輸啊!”
景云輝突然問道:“孫海成怎么樣了?”
“啊?”
彭耀祖一怔,呆呆地看著景云輝。
景云輝笑道:“你不會連自己的警衛(wèi)連連長都忘了吧?他不是在龍城寨挨了一槍嗎?現(xiàn)在人怎么樣了?”
彭耀祖拿著棋子的手微微顫了顫,思慮再三,緩緩落子,同時恍然大悟地說道:“啊,哥,你說孫連長?。∷麤]事!腿上那一槍,就是擦破點皮,人早就出院了!”
“他人呢?”
“跟著老陳進山了?。 ?/p>
彭耀祖說道:“哥,孫連長是老陳的人!”
景云輝樂了,啪的一聲,將一顆棋子拍在棋盤上,幽幽說道:“所以啊,還是你厲害,能把老陳安插在你身邊的眼線,反過來為你所用,這,恐怕是老陳做夢也想不到的吧!”
彭耀祖緩緩夾起一枚棋子,眼睛卻是在直勾勾地盯著景云輝。
“哥,你都知道什么?”
景云輝笑道:“你想讓我知道什么,我就知道什么。”
彭耀祖眼巴巴地看著他。
半晌,他落下棋子。
景云輝掃了棋盤一眼。
“你知道你為什么會輸嗎?”
“這盤棋我輸了?”
“你一心要屠我的大龍,可你似乎沒注意到,你也有可能被人家反屠龍的!”
說著話,景云輝的雙指點在棋盤上。
隨著這顆棋子落下,彭耀祖再看棋盤,頓時間,額頭冒出一層虛汗。
原來不知何時,景云輝已經(jīng)開始謀劃他的大龍了。
現(xiàn)在,他的大龍反而變得岌岌可危。
彭耀祖心里快速做著盤算。
他需要快一點!
再快一點。
只要能先屠掉景云輝的大龍,這盤棋,他便勝券在握。
接下來,景云輝和彭耀祖都沒有再說話。
兩人迅速落子,啪啪之聲,此起彼伏。
很快,兩人便開始了打結(jié)。
這個劫,也是整盤棋局的勝負手。
漢興山區(qū)。
陳立仁剛艱難的從地上爬起身,突然間,就聽不遠處傳來激烈的槍聲。
一名漢興軍軍官踉踉蹌蹌的跑過來。
孫海成。
“陳總,不……不好了,政府軍的特戰(zhàn)隊打過來了!”
陳立仁聞言,臉色大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