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名軍士長慢慢抬起手來,摸向腰間的配槍。
也就在他打開槍套扣子的那一刻,景云輝突然想到了什么,樂呵呵地說道:“管營長,看看我把誰帶來了!”
說話間,他扭頭看向身后的兩輛大巴車招招手,同時喊道:“李老師!”
突如其來的變故,讓軍士長想要拔槍的手頓時停住,目光深邃地盯著景云輝,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。
隨著兩輛大巴車的車門打開,最先下車的是個四十出頭的中年女人。
緊接著,從里面跑出來一大群的小娃娃。
年紀大點的有五、六歲,年紀小點的只有三、四歲。
小娃娃們下了車后,興奮地又蹦又跳,對于周遭的一切,都很是好奇。
很快,便有小娃娃沖著管軍寶等人這邊大聲叫喊:“爸爸!爸爸!”
此情此景,讓管軍寶一行人臉色同是一變。
他們做夢也沒想到,兩輛大巴車里的人,竟然都是他們第八旅官兵們的孩子。
景云輝樂呵呵地說道:“今天,我把東郊的父老鄉(xiāng)親們,都請到了文麗酒店?!?/p>
他此話一出,在場眾人無不面露震驚之色。
景云輝慢條斯理地繼續(xù)說道:“按理來說,我這個市長,早就該宴請第八旅的家眷們!第八旅的兄弟們,能心無旁騖的在拉蘇服役,保障拉蘇的安穩(wěn),不受外敵滋擾,與家屬們的大力支持,脫不開干系??!”
說著話,他回頭向后面的小娃娃們招了招手。
小娃娃們一同跑了過來。
景云輝滿臉笑容地揉了揉一個小女孩的頭頂,問道:“小朋友,誰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愛的人?”
“軍人!”
“為什么呢?”
“軍人保護我們!”
“對嘍!那么,你們要怎么做呢?”
小娃娃們紛紛放下背后背著的小書包,每個人都從書包里拿出一大捧鮮花。
然后他們一起跑進一眾官兵當中,紛紛遞出手中的鮮花。
那個小姑娘來到管軍寶近前,怯生生地把手中鮮花遞給他,小心翼翼地說道:“叔叔!”
管軍寶此時的表情,可謂是瞬息萬變。
看著遞到自己面前的鮮花,再看看小姑娘揚起頭,既有些膽怯又有些期待的清澈眼神,他接也不是,不接也不是。
遲疑片刻,他還是彎下腰身,接過小姑娘遞來的鮮花,還滿臉笑意地向她臉頰上親吻了一下。
有個三四歲大的小男孩,爭先恐后地跑到那名軍士長近前,滿臉興奮地叫道:“爸爸!這是我送你的花,是我親手給你摘的!媽媽也幫忙摘了些,但沒有我摘的多!”
一句話,讓那名軍士長眼圈頓時變得濕紅。
他原本死死摁在配槍上的手,慢慢放了下去。
他蹲下身子,把天真無邪的兒子緊緊摟抱在懷中。
他心里清楚,這一槍,他已經(jīng)沒辦法再開下去了。
他的妻子,父親、母親,都在人家的手里。
這一槍他若是開了,他的親人們,一個都活不了。
此時此刻,管軍寶、呂澤武、陶凱強、孫書棋這幾名營長也傻眼了。
景云輝是有備而來!
他提前把第八旅的家眷控制在手里。
如此一來,那些有家眷的兄弟們,不可能再跟著他們發(fā)動兵變。
即便是他們自己,也都有妻子和孩子??!
等小娃娃們獻完花,景云輝向他們招了招手,笑問道:“接下來,是不是該給軍人叔叔們表演個節(jié)目了?”
在老師的指揮下,小娃娃們聚到一起,開始了大合唱。
“說句心里話,我也想家,家中的老媽媽,已是滿頭白發(fā)……”
看得出來,這首歌,小娃娃們在幼兒園里有經(jīng)常練習(xí)。
現(xiàn)在唱起來,也很是整齊,有板有眼。
看著小孩子們努力的表演,聽著他們純真的歌聲,現(xiàn)場許多官兵的心理防線開始崩塌。
不知是誰,最先把背著的步槍放到地上,緊接著,嘩啦啦的聲響此起彼伏,官兵們接二連三的放下槍械。
此舉,無疑是表明,他們已放棄了發(fā)動兵變的意圖。
他們不可能不顧自己家人的安危,去兵變,去奪權(quán)。
如果自己的家人都死光了,他們再去做這些事,又有什么意義呢?
聽聞身后的動靜,管軍寶等四名營長,不約而同地扭轉(zhuǎn)回頭。
看到手下的官兵們,大多數(shù)都已放下槍械,只有少數(shù)沒有家眷,孑然一身的官兵還在堅持著,四人相互對視一眼,心里長嘆一聲。
好厲害的攻心之術(shù)??!
好高超的權(quán)術(shù)手腕??!
說要狠,還得是他景云輝狠!
真他媽的狠!
管軍寶等人明白,此次兵變,他們敗了。
確切的說,他們的兵變,都還沒來得及發(fā)動,就已經(jīng)先輸了。
管軍寶禁不住發(fā)出嘆息。
他慢慢抬起手來。
見狀,蛇眼、白英、杜青幾人,剛有些松緩的神經(jīng),立刻又緊繃起來。
他們的眼睛,一眨不眨地盯著管軍寶。
只要他稍有不軌舉動,自己便可以第一時間拔槍,把他射殺當場。
與此同時,呂澤武等人也都在目不轉(zhuǎn)睛地看著他,等他做出下一步的決斷。
管軍寶抬起的手,在空中僵持片刻,慢慢挪到小腹前,咔的一聲,他解開武裝帶的扣子,然后,拿下武裝帶,連同槍套,一并扔到地上。
他看向景云輝,面露苦笑。
雖然他一句話也沒說,但臉上苦澀的表情,卻已說明了一切。
景云輝,你贏了!
看到管軍寶做出的舉動,呂澤武、陶凱強、孫書棋三人都急了。
他們?nèi)她R齊上前,低聲說道:“管哥!”
“放棄吧,已經(jīng)沒有意義了?!?/p>
管軍寶有氣無力地喃喃說道。
他們清佬軍的弟兄,大多數(shù)都是有家眷的。
這些弟兄不能參與兵變,只靠著那幾個光棍漢,又能成什么氣候?
再強行發(fā)動兵變,無疑是以卵擊石,自取其辱。
還是給自己留點臉面吧!
“來來來,話雖這樣說,來來來,有國才有家,你不站崗我不站崗,誰保衛(wèi)咱祖國,誰來保衛(wèi)家?誰來保衛(wèi)家?”
在孩子們充滿童音的歌聲中,景云輝的臉上始終帶著從容淡定的微笑。
而管軍寶等一眾官兵,無不是如喪考妣,低垂下頭,好似斗敗的公雞。
蛇眼見狀,懸到嗓子眼的心終于慢慢落了回去。
他心中感慨萬千。
古有杯酒釋兵權(quán)。
現(xiàn)有一曲平兵變?。?/p>
蛇眼是服了。
打心眼里服氣。
他看向景云輝的眼神,有近乎于崇拜的狂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