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心當(dāng)作驢肝肺,還奚落她。
不過,她現(xiàn)在不在乎別人說什么。
“我就是沒羞沒臊,昨晚睡著的時候還做了個夢,我想去見見他。”宋春雪往前一湊,壓低聲音道,“要不你們繼續(xù)轉(zhuǎn)悠,我去看看謝大人?”
趙大人又嘖了一聲,“果然,韓道長是過來人,他早就料到了這一點。他讓你先等等,他決定過些日子帶大家去京城去一趟,摸清朝堂局勢,然后去見謝大人,等得了嗎?”
一時間,宋春雪很不好意思。
她雙手緊握,面露喜色,“等得了等得了,我就是因為那個夢心里不踏實,想著去見他一面,安了心就回來。”
“才怪。”趙大人起身,“你守寡那么多年,都不知道真夫妻難得一見,才不舍得離開。”
“……”
“你最好讓謝征放下為國為民的心,好好跟著咱們修行?!?/p>
“……”她哪有那么大的本事。
這時,夜白跟土蛋兒走了進(jìn)來。
“師父,師叔,外面來了個很奇怪的人,帶著一位神神秘秘的人,說是要見見昨晚上大戰(zhàn)妖邪的人。”夜白小聲發(fā)問,“難道韓道長昨晚上帶師叔大戰(zhàn)妖邪了,好可惜啊,都不帶咱們一起?!?/p>
趙大人神情嚴(yán)肅,“我去找韓清風(fēng),你們在前院等著,一定要小心那人,恐怕來者不善?!?/p>
“嗯,我們?nèi)タ纯撮L風(fēng)長云,他們倆心大?!蓖恋皟嚎绯鲩T檻,一轉(zhuǎn)眼不見身影。
宋春雪挑眉,“我徒弟心大?”
夜白點頭,“是有點,師父說跟您一樣?!?/p>
“……”原來,主要是說她心大。
來到前院宋春雪見到了特地前來的人。
只是,韓道長一人帶著他們?nèi)チ似睢?/p>
“走吧,帶你們?nèi)ヒ妳堑篱L,他昨晚說要教你們御水,別錯過了?!壁w大人朝宋春雪跟張道長使了個眼色,“走吧,他一個人能對付。”
宋春雪隔了老遠(yuǎn)看著那兩位乍一看很不起眼,細(xì)看卻充滿殺氣的背影,心中有諸多疑問。
“師兄,你看出什么了?”
宋春雪知道,師兄的眼睛能看到非同尋常的東西,更何況他曾經(jīng)還是能通行三界的陰陽差使。
“那人,便是傳說中,大名鼎鼎的吳三?!痹诖┻^走廊進(jìn)入月門時,張道長收回視線,一甩拂塵看向正前方,“亂世梟雄,可惜沒有帝王命?!?/p>
“吳三?”
“誰?吳三?”
“???吳三!”
幾個孩子驚訝不已,壓低聲音露出駭然的神情,轉(zhuǎn)頭看著張道長。
“沒錯,就是率兵四下亂竄的那位。”
趙大人若有所思,“那豈不是證明,昨晚上的事兒,或許他不僅知情,還是參與者?!?/p>
“很有可能,畢竟他身邊的那位謀士,看著很不簡單,他應(yīng)當(dāng)是儒釋道同修的民間高人,如今輔佐在吳三身側(cè),若不是時運不濟(jì),吳三當(dāng)上皇帝也未嘗不可。”
“那你錯了,西北邊還有一位,據(jù)說這兩年小有氣候。”說到這兒,趙大人想到什么,“算了,有些事兒,不是咱們能左右的?!?/p>
宋春雪看著外面山清水秀的,很是養(yǎng)眼。
“是啊,忽然覺得,種地挺好的?!?/p>
宋春雪坐在高高的閣樓上,盤腿而坐,掰了塊鍋盔咬著,酥脆醇香。
有那么一瞬間,她覺得,外面的世界好得很,但不能細(xì)看。
當(dāng)個過客匆匆看一眼就成,若是湊的近了,總有種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覺。
她覺得自己有些太自不量力了,回家種地挺好啊。
好端端的,她這顆心還被人盯上了,外面的世道好險惡。
還是在家里待著好啊。
這會兒,比起想見到謝大人,她更想回自己那院子里躺幾天。
真是便宜了李大嘴啊,過上了她曾經(jīng)最喜歡,現(xiàn)在也覺得最安穩(wěn)的日子。
她等不及吃飯,想先找個地方睡覺。
“真不吃飯了師父?”
“怎么能不吃飯呢,師叔再堅持一會兒吧,飯待會兒就好了?!?/p>
“土蛋兒跟長云在廚房幫忙呢,很快就好?!?/p>
宋春雪笑著謝過他們的好意,堅持要睡覺。
或許是剜了那顆心,讓她的心境改變了,又或許是跟那群東西打得太費勁了,她這會兒吃不下帶湯的飯。
喝了些茶,吃了幾口鍋盔,她感覺自己一點也不餓。
這青城山的美景名不虛傳,是一處洞天福地,但,沒有家里實在。
這令人心曠神怡的美景,已經(jīng)拴不住她的心了。
尤其是在這春光明媚的日子,陽光的顏色讓她想起在地里種糧食的感覺,是充滿希望的。
她剛關(guān)門躺在床上,聽到一陣敲門聲。
開門一看,門外的是韓道長。
“他們是來要那顆心的?!?/p>
宋春雪當(dāng)即將裝著那顆心的瓷盆遞給他,“要了正好,我若是真拿這東西給徒弟練了丹,那我也是黑心的?!?/p>
韓道長有些意外,“真不要了?”
“不要,這會兒沒有成就感了,反而成了負(fù)擔(dān)?!彼未貉[擺手,“你拿走吧,我要睡覺了。”
“那好,他們拿了豐厚的贖金,回頭給你?!?/p>
一聽還有贖金,宋春雪眼睛彎了彎,“那咱倆一人一半。”
“成交?!?/p>
……
沒想到,這一覺,宋春雪睡了五天。
醒來時,人已經(jīng)躺在飛舟上了,幾個孩子在說說笑笑,有下棋的,還有打手背的。
而長風(fēng)長云就靠在她身下的低矮床邊,她睡死過去了,還不忘隨時守著她。
宋春雪睜開眼睛,聽著他們的交談聲,許久沒有出聲。
果然,徒弟比兒子靠譜。
若是自己的親兒子,誰顧得上跟她走南闖北,在她昏迷之時,背著她上船,玩的時候還守著她的。
說不定,這輩子給她送終的,就是這倆徒弟。
想到這一點,她忽然從矮矮的床上坐起來。
“哎喲娘啊,師父,你嚇我一跳?!遍L云拍了拍胸膛,“師父渴不渴,你這一覺睡了五天,若不是韓道長跟兩位師伯說你沒事兒,我們倆都以為師父要長睡不醒了?!?/p>
說著,長云挽上宋春雪的胳膊,一雙比常人烏黑的眼睛濕濕的,圓潤的臉頰總讓人忽略他毛茸茸的長睫,比姑娘的還好看。
宋春雪觸動不已,她忽然意識到,她不僅是他們的師父,還是他們倆最親的人。
她伸手拍了拍他的發(fā)頂,“是師父的不對,下次不會讓你們擔(dān)心了。咱們這還是要去哪,回家嗎?”
“嗯,回青山觀?!遍L風(fēng)端著熱茶遞到她面前,滿含笑意,“韓道長讓我提醒你,別忘了之前答應(yīng)過做一個月廚娘的事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