嚴州府城的百姓們,跪在道路的兩旁,恭送著朱統(tǒng)鉓的離開,人群中有些人還在不斷的抹著眼淚。
不知是誰喊了一句:“大老爺,您慢些走,再看看兗州!”
頓時,大街兩旁的百姓皆是高聲喊了起來:“大老爺,您慢些走,再看看兗州!”
坐在車廂里的朱統(tǒng)鉓聞言,登時淚流滿面,嘴里輕聲道:“我沒為他們做什么,百姓如此待我,我受之有愧?!?/p>
一旁,他的夫人趙氏見狀,忙是出言勸慰道:“夫君,莫要傷懷,百姓皆赤子之心,自是知道誰才是真的為民做官?!?/p>
朱統(tǒng)鉓聽著外面的喊聲,也不敢掀開車簾,雙手輕輕撫摸著懷里的萬民傘,慢慢的出了兗州城。
……
就在朱統(tǒng)鉓這邊上演著官民一家親的時候,遠在交趾的張慶臻,此時卻是暴跳如雷。
“這些人當真是好大的膽子,竟敢私下辦學!”
一身素色袍服,不著冠帶的張世澤,主動請纓道:“鎮(zhèn)南侯,下官請命去蕩平此亂黨!”
張慶臻看了他一眼道:“你雖是被朝廷奪情,但也不宜多造殺戮,此事交給宮伊織去做!”
“來人,去召宮伊織來!”
親兵領命而去。
大約過了半個時辰的功夫,渾身是汗的宮伊織,便在親兵的引領下,來到了鎮(zhèn)南侯府。
“下官交州左衛(wèi)千戶所千戶宮伊織,拜見鎮(zhèn)南侯!”
如今的宮伊織,除了這個聽起來有些怪異的名字外,其余的無論是說話的口音,還是日常行事,都已經(jīng)和大明人相差不大。
張慶臻對其招了招手道:“來,宮伊織,你過來?!?/p>
宮伊織上前幾步,低頭看向桌案上,張慶臻手指的位置。
“本候剛接到錦衣衛(wèi)密保,有人在清化府私設學堂,傳授安南文字(喃字)和史籍。”
“本候命你領一千正兵,立即南下配合當?shù)毓俑褰诉@伙逆賊。”
“對涉案人等,盡皆格殺勿論!”
“知情不報者,斬首示眾!”
“隱秘包庇者,連坐!”
“所有書籍,緊急焚毀!”
“可聽明白了?”
“謹遵侯爺鈞命!”
宮伊織躬身應道。
“此去,若能將這些人斬盡殺絕,本候保舉你為清化衛(wèi)指揮使!”
“宮伊織謝鎮(zhèn)南侯!”
“去吧,越快越好?!?/p>
“遵命!”
待宮伊織離開后,張世澤有些擔憂道:“鎮(zhèn)南侯,讓宮伊織擔任清化衛(wèi)指揮使,是不是有些不合適?”
“說到底,這宮伊織畢竟不是漢人?!?/p>
張慶臻笑道:“怎么?現(xiàn)在后悔當初給這些人大明戶籍了?”
“后悔倒是談不上,就是覺得對他們還是得提防一二。”
“放心吧,清化衛(wèi)地處沿海,一旦宮伊織有二心,無論是福建水師,還是正在籌建的南洋水師,都能朝發(fā)夕至?!?/p>
“交趾這地方,如果手握強大的艦船,朝夕可破?!?/p>
“況且,本候還欲在廣南營設廣南衛(wèi),清化衛(wèi)夾在交州和廣南之間,掀不起什么風浪?!?/p>
張世澤眼睛一亮,壓低了聲音道:“鎮(zhèn)南侯可是要對占城用兵?”
張慶臻聞言,先是一怔,旋即搖頭道:“非也,占城對我大明一向恭謹,何來用兵之說?”
“鎮(zhèn)南侯,占城的位置,可是極為的重要,且其境內(nèi)盛產(chǎn)稻谷,其西部的柬埔寨(萬歷后就叫這個名字),地處九龍江(湄公河)入海口的位置是一大片的平原,極為適合耕種?!保ìF(xiàn)在越南南部的湄公河平原,在十七世紀是屬于柬埔寨的)
張慶臻有些為難道:“此事還是再等等吧,沒有朝廷旨意,我等 不能擅動刀兵?!?/p>
“再者,如今交趾境內(nèi)并不安穩(wěn),你我的主要精力,還是得放在交趾,至于占城和柬埔寨……等朝廷的旨意吧?!?/p>
張世澤聞言, 登時很是失望。
就在兩人說話的功夫,交趾左布政使陳士奇和左參政楊文琦,在一名親兵的引領下,進入了都指揮使衙門。
“陳藩臺,楊參政,你二位今日怎得得空?”
張慶臻看到二人,笑呵呵的迎了上去。
“下官見過鎮(zhèn)南侯!”
“免了,免了?!?/p>
“咱們?nèi)雰?nèi)一敘?!?/p>
張慶臻側開身子,對二人一伸手。
待幾人進入二堂,分頭落座后,陳士奇當先開口道:“鎮(zhèn)南侯,下官此來是有些事想聽聽您的意思?!?/p>
張慶臻眉頭一挑,端起茶盞道:“哦?”
“陳藩臺有事盡管說,能辦的,本候定不推脫?!?/p>
“但,若是藩臺想從軍中抽調(diào)人手,那還請免開尊口。”
張慶臻這話,讓陳士奇面色一怔。
“鎮(zhèn)南侯,如今交趾全境,盡皆歸我大明,各地府縣州的官員缺口……”
“那是吏部和交趾布政使司的事,和我鎮(zhèn)南侯府、都指揮衙門無關。”
“再者……”
“總之,陳藩臺之情,恕本候難以答應?!?/p>
張慶臻毫不客氣的出言打斷了陳士奇。
張世澤看了眼張慶臻,轉(zhuǎn)頭對陳士奇道:“陳藩臺,此事確實是很難辦?!?/p>
“都指揮使衙門,現(xiàn)在正在籌謀在各地設立衛(wèi)學,軍中識字之人本就不多,實在是難以抽調(diào)?!?/p>
“這……”
陳士奇實在是沒辦法了,吏部那邊遲遲派不出人手來,但交趾又有大量的土地和百姓需要接收,若不能盡快接收各地,那定會出亂子。
張慶臻見對方面色愁苦,忍不住對其建議道:“陳藩臺,你之前不是在廣西擔任提學官嗎?何不從廣西抽調(diào)一些讀書人,保舉他們一個官職,讓他們來交趾來為官。”
“呵呵,這個想法下官不是沒想過, 只是……只是……”
陳士奇說著說著,聲音越來越小。
他總不能直言,說自己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被廣西布政使司視為洪水猛獸了吧?
雙方最終還是沒能達成一致,張慶臻的態(tài)度很堅決,一個人都不愿意借給陳士奇。
陳士奇和楊文琦無奈,只得起身告辭。
卻聽張慶臻又道:“陳藩臺,清化府出事了,你可知道?”
“嗯?”
正欲起身的陳士奇聞言,又趕緊坐了回去。
“鎮(zhèn)南侯,可是當?shù)爻霈F(xiàn)了叛亂?”
“叛亂倒是沒有,但據(jù)軍情司所報,當?shù)爻霈F(xiàn)了私學,有人在傳播安南史籍。”
“什么?”
陳士奇頓時大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