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院長招手示意,唐甜笑瞇瞇走到他身邊,有模有樣的行禮。
劉院長拍拍她的肩膀,親切應(yīng)道,“好了,你這丫頭幾日不見,怎么還生疏起來了?坐我身邊,看你哥哥比試。”
“謝謝院長爺爺?!碧铺鹨膊豢蜌?,隨后就坐在了劉伯端來的凳子上,晃蕩著小腿兒,拿起桌上的砂糖橘,剝開一個同院長分吃。
眾人瞧在眼里,都是好奇驚訝之極,猜測這胖丫頭是誰家的,怎么同院長如此熟悉。
但很快他們就顧不上了,因為封先生已經(jīng)簡單同唐川說過了比試之事,末了氣哼哼“威脅”道,“你小子,一定要盡力。若是輸了,以后就不讓你在藏書樓看書了?!?/p>
唐川笑著行禮,應(yīng)道,“先生放心,小子一定竭盡所能?!?/p>
劉院長卻不愿意給唐川壓力,安慰道,“川哥兒不要聽他的,不過是正常的交流切磋,勝敗都沒關(guān)系。明年輪到我們?nèi)ュW邉樱綍r候還有機(jī)會?!?/p>
唐川真心感激老人家愿意給他這次機(jī)會,深吸一口氣,難得說了大話。
“院長放心,我不會輸?!?/p>
徐老先生冷笑,一如既往的刻薄。
“劉院長,這小子沒進(jìn)你們書院,卻把你們書院的傲氣學(xué)了十成十??!”
劉院長不接話頭兒,反而問起了比試內(nèi)容。
“這兩個孩子都進(jìn)學(xué)只有半年多,特別是川哥兒之前跟著母親開蒙,又在小學(xué)堂讀了兩月,當(dāng)真算起來,也就在我們藏書樓這半月才接觸到四書五經(jīng)。不如就比試背誦吧,不要難為孩子們了?”
常院長自覺必勝,自然不會反對。他的小弟子可是三歲就跟隨家里的舉人祖父開蒙,四書五經(jīng)早就背誦大半了!
“好,那就開始吧。未表公平,我們雙方先各提問四次如何?”
“好?!?/p>
兩人商量妥當(dāng),具體的考校就交給了封先生和徐先生。
遠(yuǎn)來是客,徐先生當(dāng)先出題,“孟子,行之而不著焉,答后三句?!?/p>
唐川拱手行禮,開口就應(yīng)了下來,“習(xí)矣而不察焉,終身由之而不知其道者,眾也?!?/p>
徐先生有些意外,但轉(zhuǎn)而以為《孟子》太過普通常見,于是皺眉點(diǎn)頭,又趕緊去想下一題。
封老先生撇了他一眼,隨口在中庸的末尾部分挑了一句。瀚海的小學(xué)子高明遲疑了一下,倒也接著背誦下來。
徐老先生迫不及待在《周易》中選了一句,極為繞口又生僻,本以為唐川別說背誦,怕是讀都沒讀過。
但唐川還是那副平靜沉穩(wěn)模樣,順利接了后四句,甚至見他沒點(diǎn)頭,又多背了幾句。
這下,所有提心吊膽的麓山眾人都是忍不住拍手叫好,紛紛驚訝于唐川居然有如此的閱讀量和累積。
封老先生也是乘勝追擊,同樣問了周易中的一句,高銘想了好一會兒才接了出來。
徐老先生坐不住了,干脆站起來,走了好幾圈又拋出《春秋》中的一句。
原本喧鬧的場面突然就安靜下來,因為別說唐川,就是在書院求學(xué)七八年的學(xué)子,甚至是有些先生,都想不起這一句出自《春秋》的哪一篇。
畢竟《春秋》太長太深奧了,突然扯出其中一句話,只有四個字,若是沒有對《春秋》專研數(shù)十年的功底,絕對都會暈頭轉(zhuǎn)向。
徐老先生得意壞了,已經(jīng)看向劉院長的茶碗,顯然也在覬覦彩頭兒。
可是,唐川的聲音半點(diǎn)兒慌亂都沒有,依舊慢慢接了出來,甚至還報出了這幾句出自哪一篇,第多少頁多少行!
場面安靜的有些可怕,就是常院長也站了起來,開口質(zhì)疑道,“劉院長,不過是孩子們互相比試交流,輸贏不重要。但若是作弊就有些不合適了!
“這題,即便是我都接不上,卻被一個進(jìn)學(xué)只有半年的孩子接上了,這如何使人信服???”
麓山書院眾人都是聽得不高興,但不好冒然開口,于是齊齊站了起來,屋里氣氛一時很是僵硬。
封老先生重重放下手里的茶杯,嘴刀子嗖嗖就甩了出去。
“常院長這話說的,天下之下,無奇不有!難道你做不到的事,旁人就不能做到,這是什么道理?你們瀚海未免也太霸道了!題是你們出的,我們孩子答上來就是作弊,答不上來就是輸!怎么著?天下道理都是你們家養(yǎng)的?。 ?/p>
常院長臉紅,咬牙反駁道,“我不是你這個意思,但進(jìn)學(xué)半年的孩子,即便日夜背誦春秋,也不見得背完半本!這實(shí)在不對勁,這孩子一定是有古怪!”
劉院長及時開了口,阻攔了一觸即發(fā)的口水戰(zhàn),淡淡說道,“我們麓山和瀚?;ハ嘟涣鞅仍嚩嗄辏ビ袆儇?fù),我也從未沒有放在心上。但如今常院長質(zhì)疑我們書院的品性,若是不說開,怕是以后就沒法走動了?!?/p>
說罷,他看向唐川,眼神里帶了幾分驕傲和欣賞,又道,“唐川這孩子是……天生的過目不忘!但凡是書冊,看過一遍,就能一字不差的背誦!最難能可貴的是他比所有人都要勤奮刻苦,自進(jìn)學(xué)到如今共半年,每日睡覺不曾超過兩個時辰。
“他的半年相當(dāng)于平常學(xué)子的一年半,手不釋卷,讀過既能背誦。簡單一部《春秋》,對你們來說艱難,對他來說卻易如反掌。”
過目不忘?!
而且是日夜誦讀,手不釋卷!
所有人都是倒吸一口冷氣,這是背誦了多少書啊,難怪徐先生每出一題,他都能順利接下去。
恐怕不只是四書五經(jīng),其余書目,他也背的差不多了!
“不,不可能!”徐先生不愿意相信,反駁道,“如此天才,百年間也只是前一科出過一人,如今在御前陪伴皇上。這個普通的小子怎么可能是過目不忘?劉院長怕是被他騙了?”
劉院長也不多說,把主動權(quán)交給了他,“徐先生可以隨便選一本書,讓唐川當(dāng)即背誦?!?/p>
徐先生也是豁出臉面了,直接喊了弟子去他的書箱子里取了一本詩集。
“這是我多年之中,閑暇之時,親自寫下的二十首詩,因為自覺拙劣,不曾在外人面前顯露半點(diǎn)兒。若是唐川當(dāng)真可以過目就背誦下來,我……”
他忍不住望向常院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