康大嫂子熬了米粥,素餡的包子,又切了小咸菜,一切普普通通,卻輕易填滿了眾人餓了一晚上的肚子。
唐川不愿太惹人注目,到底沒有穿母親新做的衣褲,換了一套八成新的,打扮的干凈利落就好。
狗剩兒抱了兩個大提籃,里面裝了送給封先生和院長的梨膏等物,忐忑又興奮的跟在唐川身邊。
主仆兩個要同林先生匯合,所以就去了崇文館。
唐甜和二姥爺、四舅舅先去書院,把青菜和豆腐親自交給韓管事,然后才去送豆芽。
待得這些都忙完,已經(jīng)日上三竿了。
李二爺爺就問道,“糖寶兒,你不是說要辦點兒事嗎?”
“對啊,二姥爺,咱們這就走!”唐甜扯了四舅舅,馬車立刻轉(zhuǎn)向回了書院那條街,在離得書院側(cè)門不到一里路的位置停了下來。
李二爺爺瞧著眼前的二層酒樓,很是可惜,問道,“咱們要在這里吃飯?好似已經(jīng)停業(yè)了?。窟@么好的酒樓,沒有人打掃和修葺嗎,真是糟蹋了好東西!”
“對呀,二姥爺!”唐甜笑嘻嘻握了老爺子的手,小聲說道,“所以,我們要把這里買下來,以后自己打理?。 ?/p>
“什么,買下來?”老爺子驚訝壞了,眼睛瞪的溜圓兒,“糖寶兒,你可嚇二姥爺,這么兩層樓呢,一定要不少銀子??!咱家也沒誰會做菜,萬一……萬一生意不好,這可賠不起啊!”
唐甜卻不以為意,應(yīng)道,“二姥爺放心,咱家沒人會做菜,但旁人會做啊!”
這個時候,李老四已經(jīng)轉(zhuǎn)去酒樓后門半晌了,待得他跑回來就道,“人來了!”
果然,下一瞬,酒樓兩扇大門就被推開了。
一個頭發(fā)蓬亂的老頭兒探著腦袋四處觀望,嚷道,“誰,誰要買我們家酒樓?”
“是我們!”唐甜牽著二姥爺上前一步,脆生生應(yīng)道,“我們有意買酒樓,去找你們主家過來。若是價格合適,我們立刻就要辦過戶。”
老頭兒有些酒醉的樣子,使勁揉了揉眼睛,見得面前是個小女娃娃,還有一個老漢,好似都不是有錢模樣,他就有些惱了。
“去,去!閑著沒事跑來逗我玩兒呢,當(dāng)我好欺負(fù)呢,趕緊滾!”
李老四聽得老爹和外甥女挨罵,很是不高興,伸手就扯了老頭兒的衣領(lǐng)子,罵道,“瞎了你的狗眼,你罵誰呢?你家破酒樓都半年沒人問了,我們上門來,你又這么說話,想不想回京都了?”
半年?回京都?
老頭兒不但沒生氣,反倒亮了眼睛。
這可能真是買主啊,否則不會把他們酒樓的底細(xì)打聽的這么清楚。
他趕緊收了輕蔑,一直打躬作揖的賠罪,“哎呀,哎呀,都是誤會,誤會!幾位里邊請,我這就去請我們少爺!”
說罷,他也不怕丟了東西,邁開腿就跑了。
李二爺爺氣的罵人,“這是個酒瘋子??!他們家主子也是腦子不清楚,居然找這樣的人看門戶!”
唐甜雖然在外邊溜達(dá)了多少天,打聽清楚這酒樓的底細(xì),但今日也是第一次登門,所以她趕緊趁著這個機(jī)會,扯著老爺子樓上樓下仔細(xì)查看。
這酒樓的東家來自京都,因為家里公子進(jìn)了麓山書院讀書,家里嬌慣孩子的母親拿了嫁妝在這里開了買賣,就為了平日里,兒子多個落腳地,招待同窗和好友也方便。
哪里想到,慈母多敗兒。
這公子許是覺得進(jìn)了書院就萬事大吉,不但不再努力讀書,反倒沉迷上了女色。半年前的書院考核,這公子是最后一名,他自覺落了顏面,酒醉之后去尋相好的暗門子取樂。
可那暗門子已經(jīng)懷了身孕,一個不小心血崩死了。
掌管著暗門子的老鴇肯定不能放過啊,連威脅帶打罵的索取巨額賠償銀子。貴公子來了脾氣,不肯就范。
于是,老鴇把人命官司鬧到了書院和衙門,貴公子后悔也來不及了,最后花了大筆銀子平事。
雖然沒有蹲監(jiān)牢,但書院卻把他開除了,這酒樓也從賓客如云,變成了門可羅雀,最終徹底歇業(yè)了。
貴公子要回京都,又沒有臉面,不回又不成,整日郁郁寡歡之下,聽說……又欠了一千兩銀子的賭債!
當(dāng)然,不說這些背后的內(nèi)情,只說這酒樓無論是整體用料,還是細(xì)節(jié)的裝扮,都是上上之選。當(dāng)初修建之時,一定請了不少好師傅和高人指點。
一樓差不多有二百平的樣子,除了柜臺和樓梯占了一點兒面積,其余位置擺放了十套桌椅,桌椅都是普通紅木打制,但勝在規(guī)整,而且八成新,好好擦洗就能繼續(xù)使用。
二樓被一條過道分開,兩側(cè)共六個包廂,門牌以花名區(qū)分,內(nèi)里各有裝扮。
陳設(shè)最豪華的是里側(cè)的牡丹園,檀木打造的八仙桌,墻上掛仿制的名家字畫,墻角有高腳凳上,凳上頂著白瓷梅瓶。整體真是雅致又有書香氣!
二層樓后是個很大的院子,東廂房是存放食材和米糧的庫房,靠北側(cè)那間瞧著有些凌亂,有生活的痕跡,顯然是方才老頭的住處。
西廂房三間,有兩間被打通,靠墻砌了不少大灶臺。一排厚厚的案板下擺了不少鍋碗瓢盆,落了厚厚的灰塵。最后一間則儲存了不少木頭絆子,備著下雨也不會沒有柴火可用。
而正對著前邊二層樓的三間后罩房,里面搭了通長的大炕,地上還有桌椅,應(yīng)該是供給廚子和小伙計平日住宿的地方。
后罩房西邊有口青石水井,東邊則是通往后街的小門兒!
唐甜和老爺子越看越滿意,連連點頭。
老爺子腦子里甚至已經(jīng)開始暢想以后生意興隆的熱鬧模樣,但他更擔(dān)心價格。
“糖寶兒,這地方太好了,怕是要花不少銀子吧?”
唐甜簡單把房主欠債的事說了,笑道,“二姥爺別擔(dān)心,我最近想辦法賺了一些銀子,足夠買下這里了。而且我也不想心狠壓價,結(jié)那些沒必要的仇怨?!?/p>
“那就好,那就好。”老爺子勉強(qiáng)放了心。
作為長輩,孩子有出息,自然是高興的。但同時也會忍不住害怕,怕孩子惹人嫉恨,他沒能力,護(hù)不住孩子。
所以,孩子出息還是不出息,對長輩來說,都是牽掛!
這時候,先前跑出去的老頭兒總算跑了回來,嘴里還嚷嚷著,“公子,就是他們,就是他們要買酒樓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