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霜嫂子,你們快去看看吧,張石頭兩口子跑了!”
幾乎是李秋霜打開門,村人就嚷了起來。
李秋霜不敢耽擱,趕緊跟著去了,唐甜和唐川好不容易按下唐海看家,然后也追了上去。
張家院子里,這會兒已經(jīng)圍了不少村人,李二爺爺臉色黑透,張家隔壁的鄰人低著頭,很是愧疚。
“二叔,我夜里睡的死,沒想到狗剩兒跑了回來……”
唐甜抱著娘親手臂,往張家屋子里看去,唐三奶奶正帶了兩個婦人給狗剩兒喂熱水。
狗剩兒手腳都是紫黑色的,好似凍了許久。
果然鄰居村人又道,“狗剩兒也是個傻子,他爹娘平日對他比貓狗都不如,他居然還惦記人家。這不嘛,人家跑了,還把他堵嘴綁起來,怕給咱們報信兒呢。這兩口子真是畜生一樣狠毒,怎么就沒想想,這么冷的晚上,兒子會不會凍死!”
其余人也是皺眉,跟著低聲罵個不停。
天下就是有些人,不配做爹娘!
哪個孩子攤上了,就真是倒霉透了!
顯然,狗剩兒就是其中一個!
幸好,沒一會兒屋里人就驚喜的嚷了起來。
“醒了,醒了,狗剩兒死不了了!”
李二爺爺趕緊闖進(jìn)屋子,瞧著狗剩兒眼神清明了,就問道,“狗剩兒,到底怎么回事?你從頭到尾說清楚。”
狗剩兒有些瑟縮,但眼淚卻噼里啪啦掉了出來。
“嗚嗚,二爺爺,我爹娘他們要去京都找唐大叔,要告訴他們發(fā)豆芽的法子,還說要一百兩銀子!我不讓,他們就把我綁起來了?!?/p>
屋里屋外聽到這話,靜默了一瞬,就轟然鬧開了。
“忘恩負(fù)義白眼狼!昨晚真該把他們凍死!”
“趕緊追,把他們追回來,剝皮抽筋!我倒要看看他們是不是當(dāng)真黑了心肝!”
所有爺們兒不用李二爺爺吩咐,扭頭就回家尋了斧子菜刀或者砍柴刀,再次聚集在張家門口。
李二爺爺帶了四個兒子,同樣是準(zhǔn)備齊全。
李二爺爺吩咐道,“前日下的雪不小,想找張家兩個畜生的腳印不難。大伙兒跟著我家鐵子,記得不要走散,小心林子里有野獸?!?/p>
說完,他看向唐三奶奶,老太太會意,高聲應(yīng)道,“你們放心,村里有我照管,盡量早回,畢竟豆芽生意耽誤不得?!?/p>
李二爺爺點頭,大手一揮,老少爺們兒就出發(fā)了。
李鐵是打獵的好手,山林里追兔子都成,何況是兩個大活人。很快,他就尋到了兩行腳印兒……
男人們都走了,各家只剩了婦人孩子老人,村里氣氛就有些壓抑,不必說都在擔(dān)心發(fā)豆芽的法子被泄露,沒了生意,就沒了活命的希望!
唐甜眼神閃了閃,扯了娘親的胳膊提醒道,“娘,咱家豆芽還沒澆水呢!大缸里的水也不知道夠不夠大伙兒挑???”
李秋霜立刻亮了眼睛,高聲同眾人說道,“大伙兒不用擔(dān)心,退一萬步說,就是發(fā)豆芽的法子被外人知道也不怕。沒有我們家的井水,發(fā)出的豆芽也不好吃啊。任憑誰也搶不走咱們的生意!”
婦人們得了提醒,歡喜的拍大腿。
“對啊,怎么忘了這茬兒。張家沒有用秋霜家的井水,酒樓那邊一嘗就發(fā)現(xiàn)了,直接退貨呢?!?/p>
“是啊,是啊,真是不用怕了?!?/p>
“趕緊挑水,我家豆芽也沒澆呢。”
婦人們重新露出了笑臉,紛紛散去忙碌了……
原本以為老少爺們兒,怎么也要中午才能回來,不想各家婦人把豆芽送到唐家,剛剛過完秤,大部隊就勝利凱旋了。
當(dāng)然,這么說也不準(zhǔn)確。
因為,張石頭兩口子一個都不在,帶回來的只有他們的破碎血衣。
李二爺爺神色復(fù)雜,又氣又無奈,罵道,“這兩個蠢貨,趕夜路居然還敢走山林小道,才進(jìn)山五里路就碰到了狼群,被活活撕扯吃了,骨頭都沒剩一節(jié)!”
婦人們驚的倒抽一口冷氣,下意識縮了脖子。冬日的狼群,山里沒多少食物,那真是碰到什么吃什么!
虧得張石頭兩口子平日好吃懶做兒,養(yǎng)的比村里人都胖,最后居然喂了狼!
唐三奶奶一點兒也覺得張石頭兩口子無辜,這種敗類是死有余辜,但留下狗剩兒,就有些讓人頭疼了。
這樣的年頭兒,誰家也不好多添一雙筷子啊。
顯然,所有人也都想到這個問題了。
最后還是唐甜提議,“二爺爺,不如讓狗剩兒哥借住在六奶奶家吧,狗剩兒哥和拴柱兒一起抬水發(fā)豆芽,工錢換糙米,總能把自己養(yǎng)活。等開春了,他們想去賣豆芽,還能賺更多銀錢?!?/p>
眾人聽了,立刻都高興了,這主意實在是好。
誰家接濟(jì)都是一時,只有自己立起來,才是活命根本。再說之前,張家的豆芽就是狗剩兒在張羅,除了水不對,其余也不差什么……
很快,東山腳下挖了一個淺淺的小坑,張石頭兩口子的血衣埋進(jìn)去,就算安葬了。
張家家徒四壁,狗剩兒只帶了水桶和陶盆去了六奶奶家。六奶奶半瞎,但對孩子極好,當(dāng)晚就給狗剩兒兩個谷糠餅子,狗剩兒難得吃飽了,再想起不靠譜的爹娘,好似也沒那么傷心了……
李秋霜找個機(jī)會,讓唐川把他和唐海換下的舊襖褲送去了六奶奶家。狗剩兒和拴柱兒穿暖了,差點兒歡喜哭了。
他們每日跑來唐家抬水,都要爭搶幫忙掃院子,倒是讓唐海沒了活計……
許是這次張石頭兩口子差點兒壞了生意,村里人都有了危機(jī)感,但凡在外邊說話都很謹(jǐn)慎,而且憋著一股勁兒,努力擴(kuò)大生意,不但迅速把豆芽賣去了更遠(yuǎn)的村鎮(zhèn),就是各家需要發(fā)的豆芽也是加了一筐又一筐!
自然,各家這進(jìn)項也是越來越多。
而唐家更是賺的盆滿缽滿,以至于李秋霜每晚數(shù)銀子都覺得燙手,悄悄同閨女商量,是不是找個機(jī)會給各家再分點兒糙米或者菜肉。
一切好似都在越變越好,但誰也沒想到,巨大的危機(jī)就在這個時候,如同天崩地裂般降臨了!
“嗚嗚,二叔,二叔!大事不好,天要塌了!嗚嗚,不能活了!”
這一日,黃昏時候,從城里賣豆芽回來的村人摔的滿身雪泥,幾乎是哭著狂奔進(jìn)了村子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