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因為她知道，傅西城那天放了西西鴿子，西西沒等到他。

所以，這些都是西西想象中的。

每一筆，每一畫，都像是刀，在她心口狠狠地扎。

西西越是期待，越是重視，蘇聽晚看著就越心疼。

她忍不住想，西西在寒風(fēng)中空等的那十幾個小時，始終等不到她的爸爸，她當(dāng)時該有多失望。

在去世前，看到她苦等沒等到的爸爸，卻陪著程若棠在游樂場。

她的寶貝，那一刻又該有多心痛難過。

淚水瞬間模糊了視線，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。

……

傅西城煮好醒酒湯上樓，沒在主臥找到蘇聽晚。

看到西西房間門縫有光，他尋了過來。

推門而入。

看到蘇聽晚靜靜坐在西西的書桌前，他推門的動靜不小，她卻沒聽到。

傅西城抬步走過去。

正要開口問蘇聽晚看什么看得這么專注。

還未出聲，目光就被桌上的畫吸引了目光。

最先映入他眼簾的是畫上面幾行略顯稚嫩的字。

字不好看，但小姑娘一筆一畫寫得很認(rèn)真：【(*^__^*)嘻嘻……媽媽說的是真的，爸爸真的要單獨(dú)陪西西過生日耶?！?/p>

【西西的愿望終于實現(xiàn)了，西西超級開心噠?！?/p>

【明天的西西一定是這個世上最幸福的小朋友?！?/p>

這幾行字后面，還畫了好幾個大大的笑臉。

彰顯著小姑娘的開心。

傅西城看著這段話。

腦海中浮現(xiàn)出，蘇聽晚為了西西生日的事情找他，他答應(yīng)后，西西當(dāng)天晚上又偷偷給他打電話。

電話里，小姑娘用軟軟諾諾的奶音，小心翼翼地跟他確定，“爸爸，媽媽說，你明天會單獨(dú)陪我去游樂場，提前給我過生日，是真的嗎？”

當(dāng)時，聽到單獨(dú)，他是有些不悅的。

西西容不得糖糖。

但西西畢竟是他的女兒，聽到她這樣軟萌的語氣，他壓下了心底的不悅，給了她肯定答案：“嗯?！?/p>

電話那邊的小姑娘聽到，忍不住“嘿嘿”偷笑出聲。

她非常開心。

他也忍不住彎了彎唇角。

“爸爸，那明天不見不散噢。”

小姑娘再開口又變得一本正經(jīng)，但尾音卻藏不住內(nèi)心的雀躍，在上揚(yáng)。

很可愛。

可說好的不見不散，他最后卻因為糖糖，放了西西的鴿子。

傅西城心底有些五味雜陳。

復(fù)雜的目光往下移，看向那行字下面的畫。

畫，同樣很稚嫩。

但畫畫的人，畫得很用心。

簡單的筆畫，勾勒出了兩個人物。

一個是西西，一個是他。

畫的背景能看出來是游樂場。

有他牽著西西。

也有他抱著西西。

還有，西西騎在他的脖子上，開心地比著耶。

不同的場景，相同的是西西臉上的笑容。

她的笑容是那樣燦爛。

這是西西想象中的畫面。

她只是想想，就那樣開心。

這些畫面是她對這次游樂場之行最美好的期待。

傅西城能從西西畫的每一筆每一劃中感受到，她有多期待這個生日。

傅西城看得喉嚨有些堵。

薄唇翕動，啞聲道：“抱歉?！?/p>

他沒想到，去游樂場這么微不足道的小事，西西竟然會這么期待。

聽到傅西城沙啞充滿歉意的聲音，蘇聽晚用力閉了閉雙眼。

片刻后，她睜開雙眼，緩緩轉(zhuǎn)頭，一雙哭得又紅又腫的眼睛，盯著傅西城微紅的眼眶，恨恨地看著他，一字一頓道：“抱歉？傅西城，你的抱歉一文不值！”

傅西城看著情緒失控的蘇聽晚。

他想起，這次機(jī)會是蘇聽晚向他下跪求來的。

他原本是沒有時間的。

因為糖糖要做手術(shù)，她害怕。

他早早答應(yīng)了糖糖，會在她手術(shù)前一直陪著她。

蘇聽晚提，他直接拒絕了。

但沒想到，蘇聽晚會跪下來求他。

他最后答應(yīng)了。

但他最后又失約了。

“這件事情是我不對，我會彌補(bǔ)西西?！?/p>

傅西城語氣放低。

這是他第一次在蘇聽晚面前，用這樣低的語氣跟她說話。

蘇聽晚攥緊了手。

她并未立刻松口，反而步步緊逼，“彌補(bǔ)？你怎么彌補(bǔ)？傅西城，你知不知道西西那天在游樂場等了你多久？她從早等到晚，等了你十多個小時。”

“那天，零下十三度啊?！?/p>

“大人都受不了，更別說西西她才五歲，她就這么執(zhí)著地站在寒風(fēng)里等你?！?/p>

“而你，在哪呢？”

蘇聽晚說這些是為了加深傅西城的內(nèi)疚，可說著說著，她的眼淚也隨之再次奪眶而出。

傅西城也因為蘇聽晚的話，而被帶入了那個場景。

他仿佛看到了西西小小的身影站在游樂場里。

眼巴巴地看著入口方向。

期待著他的出現(xiàn)。

傅西城喉嚨堵得更厲害了，他壓下心口的不適，啞聲承諾，“你讓西西回來，我答應(yīng)她，以后，只要她想去游樂場，我都會陪她去。”

“不僅是游樂場，只要她想的，我能做到的，我都會滿足她?！?/p>

蘇聽晚沒接話，就這樣看著傅西城。

這一刻，她從傅西城的眼中，看到了一絲他對女兒的歉疚和悔意。

他并非，完全不愛女兒。

剛剛，她看到西西的畫，她為女兒心疼，為她不值。

傅西城過來，她聽到了。

滿腔的怨恨，被她壓了下去。

這畫，是她故意讓他看到的。

她很想知道，傅西城看到西西畫的這些，感受到西西對他這個不負(fù)責(zé)的爸爸全心全意的愛，他是會冷血的毫無反應(yīng)，還是……也會有所觸動。

如果，他有所觸動，他也是在乎著西西的。

那，她告訴他，是程沐煙害死了西西。

他有沒有可能，選擇西西？

她的西西，就能早點安息。

“聽晚，告訴我，西西在哪？”

傅西城握住了蘇聽晚的手，再次追問。

蘇聽晚深深地看進(jìn)傅西城眼底深處，她壓下內(nèi)心翻涌的情緒，盡量用平靜的語氣對他說道：“你真的想見西西，我現(xiàn)在帶你去見她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