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炷香已經(jīng)燃盡。
不遠處,越來越多的蜂蝶翩然而動,一會兒工夫,就見楊玨畫上或是盤旋或是棲息,已有七八只的蜂蝶。
慕容瑟瑟的畫上,則是空空如也。
“哈哈,姓楊的小娃娃,你好樣的!”
人群之中,楚人狂大笑的朝著楊玨走來,激動的拍著他的肩膀。
這一巴掌,差點沒把楊玨干趴下了。
什么老頭啊,這么大的手勁。
楚人狂官拜大將軍,乃是武朝少數(shù)幾個老將之一,柳輕煙初出茅廬之時,就是跟在他身邊歷練。
他對柳輕煙極為欣賞,現(xiàn)在武皇要將他封為駙馬,愛屋及烏,自然也把楊玨當自己人了。
“我說什么來著,我就覺得小楊畫得好,果不其然吧?哈哈!”
慕容瑟瑟緊緊攥著手里的折扇,從表情上就能看出,他很難接受現(xiàn)在的結(jié)果,憤憤的道:“不可能的,明明是我畫得好!”
“你說你畫得好就畫得好?你一個胡虜,你懂什么是丹青之道?你還來我大武朝學習呢,你學了個啥你說,你學明白了嗎你?這才叫做畫!”說著,楚人狂大手一指楊玨的畫案。
“你個大老粗,你懂什么?”
“你這小娃娃會不會說話?什么叫大老粗?我是大,是粗,但我老嗎?我才七十!”
楊玨忍俊不禁。
溫婉白嫩的雙頰,卻微微泛起了一抹紅暈,輕蹙眉頭,這位老將軍真是越來越不正經(jīng)了。
不過他老人家乃是三朝元老,歷經(jīng)大小七十二戰(zhàn),滿身的傷痕都是他的功勛,即便在朝堂上說話四不著六,陛下也不會怪罪。
慕容瑟瑟氣得鼻孔都冒煙了,轉(zhuǎn)身看向閻公望:“閻大人,你素有武朝畫圣之稱,你剛才親口說的,我的水準遠在楊玨之上,是也不是?”
“這……”
看著楊玨畫作盤旋不去的蜂蝶,閻公望此刻也犯難了,他現(xiàn)在都懷疑是不是自己從前的藝術(shù)標準錯了,窘迫的道:“慕容王子,剛才老夫也不過是一家之言,按照約定好的,本次的裁判是蜂蝶?!?/p>
“不錯,人的嘴巴可以騙人,但蜂蝶不會。”溫婉緩緩走出來道,“慕容王子,你的畫雖然逼真,但卻不足以傳神?!?/p>
溫婉自小就有才名,武皇登基之后,將她提拔為御前女官,并且打理后宮一應事務。
甚至,她還參與一些政務決策。
被人稱為巾幗宰相。
她本身的藝術(shù)也很高,所以她對慕容瑟瑟的評判,具有一定的權(quán)威性。
因此一些半桶水的大臣,聽了她的話,也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藝術(shù)品位出了偏差。
畢竟事實擺在眼前,楊玨的畫上蜂蝶縈繞,而慕容瑟瑟的畫上一只都沒有。
“我的畫不傳神,他的畫就傳神嗎?”慕容瑟瑟很不服氣的看向楊玨,“明眼人都看得出來,他的畫根本就不如我!”
“慕容王子,評判一幅畫的好壞,是很主觀的,你覺得楊公子的畫不傳神,但在我看來,楊公子的畫形散而神不散,否則為何蜂蝶聚集在他的畫上,而不選擇在你的畫上停留?”
溫婉語音不疾不徐的道:“人的眼睛可以騙人,但蜂蝶的眼睛不會騙人!”
事實勝于雄辯。
慕容瑟瑟就算滿心不服,也說不出話來。
現(xiàn)在這種局勢,就算太陰公主的人,也不可能出來幫他。
“說了讓蜂蝶當裁判,現(xiàn)在勝負已分,慕容王子,別廢話了,兩千匹青驄馬……哈哈!”楚人狂一點不在乎慕容瑟瑟的情緒,朗聲大笑,“快,來個人,讓慕容王子寫個欠條!”
越王柳泰好整以暇的攏著雙手,平靜的看向慕容瑟瑟:“慕容王子,愿賭服輸,可別折了你們吐谷渾王室的風范!”
“我要跟你再比一場!”慕容瑟瑟咽不下這一口氣,憤然指向楊玨。
楊玨悠然道:“你把這次的賭注先兌現(xiàn)了再說吧?”
“賭注我自然會兌現(xiàn),我堂堂吐谷渾王子,難道還會賴你這點賭注不成?”
“你這人連別人老婆都搶,我看著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,誰知道你會不會賴賬呢?”楊玨輕蔑的掃視一眼,“兩千匹青驄馬先送到我朝,到時你要怎么賭,我奉陪到底!”
慕容瑟瑟還要再說什么。
但被賽吉瑪給勸住了!
“王子,此人底細尚不可知,你現(xiàn)在貿(mào)然與他比試,萬一再輸一局,可就徹底抬不起頭來了?!?/p>
剛才這一局比畫,慕容瑟瑟就輸?shù)糜行┬昂?,被賽吉瑪一提醒,暫時先把氣給咽了回去,說道:“好,你說的,等我將賭注兌現(xiàn),咱們再比一局,到時你可不要臨陣脫逃!”
“我答應你的挑戰(zhàn)!”楊玨平靜的道。
這時,溫婉拿著一支玉管兔毫,蘸了蘸墨,拿了張紙過來:“慕容王子,你也是個體面人,既然輸了比試,賭注一時半會兒又無法兌現(xiàn),請你立字為據(jù)?!?/p>
眾目睽睽,慕容瑟瑟也不得抵賴,否則國格盡失。
只好接過毛筆,寫下一張字據(jù),簽了姓名。
“陛下!”溫婉將字據(jù)呈給了武皇。
武皇輕輕頷首:“先收起來吧?!?/p>
“是。”
“比試既已結(jié)束,慕容王子,請先回館歇息吧?!蔽浠示従徠鹕?,打發(fā)兩個小太監(jiān),“你們送一送吐谷渾的使節(jié)?!?/p>
慕容瑟瑟象征性的對武皇作了一揖,拂袖憤然而去。
賽吉瑪緊步跟上。
……
重新回到太極殿上。
等到武皇升了御座,百官再次對她進行一番朝拜。
“拓跋丘,宮贊被刺殺一案,審得如何了?”
拓跋丘走上前去:“啟稟陛下,經(jīng)過臣一晚上的審訊,已經(jīng)初步判定,刺殺吐蕃王子的兇手,正是越王府的主簿袁旺?!?/p>
崔逸之不禁慌了一下,這是沖著越王府來的。
但越王柳泰臉上則是水波不驚。
武皇淡淡掃視站在前面的柳泰一眼,又對拓跋丘問道:“供詞何在?”
“袁旺此刻尚未認罪,但證據(jù)已然確鑿?!?/p>
“不知拓跋將軍指的證據(jù)是什么證據(jù)?”柳泰淡淡開口。
“六日前,袁旺在飄香樓為爭一個粉頭,與吐蕃王子起了爭執(zhí),被吐蕃王子一腳踹下樓去,此事飄香樓可以作證?!?/p>
“青樓之中,爭風吃醋之事,實屬常見,跟命案又有何關(guān)聯(lián)?”
“我有理由懷疑,袁旺懷恨在心,因此對吐蕃王子實施了刺殺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