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螢語帶譏諷，并未表現(xiàn)出半點(diǎn)心虛。
這樣的態(tài)度很容易就讓眾人信以為真，大家又都紛紛議論起來：
“就算生前再恨一個人，也不會在死后毀人尸骨吧？”
“這，這種事太駭人聽聞了，這么高貴的夫人絕不會做這種事！”
“對啊，名門顯貴的夫人最是體面，我也不相信國公夫人是這種大惡人?！?/p>
“國公夫人要是真做了這種事，肯定會不安心虛的，可你們看她的神色這么正常，哪里像是做過虧心事的人？”
也有人小聲道：
“可是……可是這位二小姐看著也不像是會拿母親尸骨扯謊的人??！”
“是啊，大家都是有父母的人，誰會編造這種謊話？”
但這隱約的反對聲，很快就被壓下去了。
這里是在國公府門口，附近住的不少百姓平日里都受過李娩的小恩小惠。
再加上陳螢生得美艷，人們總會習(xí)慣性地以為這種太過嬌艷的美人就是紅顏禍水，更愿意相信看上去賢良淑德的世家貴婦。
就連李娩剛才對著陳螢的強(qiáng)勢言語，也被他們理解為這都是為了維護(hù)國公府的名聲，而不是李娩盛氣凌人地為難一個庶女。
甚至還有人大聲對陳螢喊道：
“二小姐，拿父母的尸骨撒謊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！你長得這么漂亮，若是被劈成人干了，那可就……”
說話的是這附近有名的流氓頭子，素日里就喜歡當(dāng)街口無遮攔地調(diào)戲婦女，還玷污過街角張寡婦的女兒，事后還到處說是那閨女舉止風(fēng)騷故意勾引他，他只是發(fā)善心給她治一治浪病而已。
小姑娘才年滿十四歲，不忍受辱上了吊。
張寡婦去官府告狀，但他是國公夫人李娩陪嫁嬤嬤的侄子，因此免了牢獄之災(zāi)。
反倒是揚(yáng)言要上告的張寡婦第二日就被發(fā)現(xiàn)獨(dú)自死在了家中，被官府判定為自盡。
這附近的街坊鄰居都把他當(dāng)閻王一樣躲著敬著，他的行為也更加猖狂。
此時，他帶著猥瑣意味的話音未落，忽然，一道寒光在空中閃過。
本來不知藏身在何處的冷鋒現(xiàn)身于眾人的視線下，他手里拿著一把出鞘的長劍，劍鋒處染了鮮血。
而剛才對陳螢言語放肆的流氓頭子雙手捂著自己的嘴，鮮血不斷從嘴縫里流出。
地上還掉了一塊臟污的東西，那是冷鋒一劍從他嘴上割下的肉。
流氓頭子活活疼暈了過去，他身邊跟著的幾個跟班瞧見冷鋒臉上的青銅鬼面，都像是被長劍釘在了原地，連動都不敢動一下。
冷鋒凜冽的視線從眾人身上掃過，最后落在了陳螢身上。
他走上前，恭敬地半跪在了陳螢?zāi)_下，沉聲道：
“陳寶林，出發(fā)之前太子殿下吩咐，若是有人出言不遜侮辱了您，卑下就得用手里這把劍教他做人。”
說著，他的余光瞥向了國公夫人李娩。
李娩身體一僵，只感覺這個男人眼里滿是殺意，冷冰冰地就落在了她身上。
陳螢溫和地說，“妾身謝過左宗衛(wèi)大人?！?/p>
聽到這個出劍的人就是正五品的東宮左宗衛(wèi)，國公夫婦齊齊變色。
太子竟然派了身邊官職最高的武官來給陳螢撐場子！
太子妃都沒能享有這樣的恩寵，由此可見陳螢如今在太子心中是什么地位。
陳仲賢不打算再觀望下去了，畢竟李娩到底都做過什么，他心里比誰都清楚。
他快步走到了陳螢身前，語氣和軟了下來，“女兒，你娘親的事一定是里面有什么誤會。來，去家里坐，為父保證一定為你娘親風(fēng)光大葬?！?/p>
陳螢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，用誰都能聽見的聲音問：
“那父親可是承認(rèn)了國公夫人對娘親尸骨做過的事？”
陳仲賢臉色一沉，在心里暗罵她多事，臉上卻只是訕訕道，“為父都說了這里面肯定是有誤會，你偏要在外人面前說這些做什么？”
陳螢無動于衷，她略過他看向了還站在朱門里的李娩，冷冷道，“國公夫人，人在做天在看。這三年里，你晚上睡覺不會做噩夢嗎？你就沒有一次夢見我的娘親來找你？”
李娩的臉色難看至極，“就算你有東宮的左宗衛(wèi)撐腰，也不能強(qiáng)迫我承認(rèn)我沒做過的事！”
陳仲賢使勁給她使眼色，她卻只當(dāng)看不見，還當(dāng)著眾人的面抹起了眼淚，“你雖然不是從我肚子里出來的，可我嘔心瀝血地教養(yǎng)你，還讓你嫁入了東宮，你不僅不感激我，居然還這么詆毀我……”
她哭得情真意切，又有許多人看了替她覺得委屈。
尤其是一些中年婦女，把自己生活中的苦楚都代入到了李娩身上，覺得是陳螢仗著有太子寵愛就咄咄逼人。
在眾人的注視下，陳螢只是勾起唇角，平靜地說，“既然國公夫人不承認(rèn)，那就只能請證人了。春桃，綠竹！”
聞言，春桃和綠竹這才下了馬車。
春桃走在前面，綠竹手里還拽著一個人。
那人鼻青臉腫的，但還是有不少人一下子認(rèn)出了他。
“這不是國公夫人陪房嬤嬤的丈夫德興嗎！”
德興也是國公府的下人，因?yàn)槠拮拥木壒室驳昧死蠲涞闹赜?，是國公府的管事之一?/p>
當(dāng)年李娩要?dú)Я岁愇災(zāi)镉H的墳，其他人都嫌此事下作又晦氣不想去，就只有德興為了討好夫人，搶著去當(dāng)這個惡人。
陳螢死死盯著德興。
就是他喝了酒后帶人開棺，把娘親的尸骨從棺材里拖了出來，還拔下了娘親身上的壽衣，當(dāng)著她這個被強(qiáng)拉過去的死者女兒的面，對著她娘親的尸骨撒尿。
嘴里還罵著污言穢語，說她娘親生前被萬人騎，死后得了男人一泡尿是賞賜！
這些話，陳螢永遠(yuǎn)都忘不掉。
“國公夫人，您認(rèn)得他吧？”
陳螢幽幽地問了一句，然后不顧李娩驚愕慌亂的神色，從春桃手里接過一把匕首。
德興看到她手里的匕首，雖然有些害怕，但他并不相信一個美若嬌花的弱女子真能把他怎么樣。
而且陳螢在國公府時，他也看慣了她被欺壓凌虐卻無法反抗的樣子，打心底就輕視她，以為她就是懦弱可欺的性子。
“我，我什么都不知道！”他搖頭道，“二小姐，你別逼奴才我了，我真的不知道??！”
陳螢連眼睛都沒眨一下，就面不改色地把匕首捅進(jìn)德興的右胳膊。
在德興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中，她微笑著扭動匕首，“說，當(dāng)時你帶了幾個人去的我娘親墳頭，又對我娘親的尸骨做了什么？
少說一個字，我就砍掉你一根手指，先從左手開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