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州的災(zāi)情得到控制后,朝中吵得最熱鬧的便是要不要挖運(yùn)河。
雖然皇上讓工部先畫出圖紙來,但此項(xiàng)工程是大工程,那么多的人加了幾個晚上的班,才按照幾句先生文章中說的,畫出了打通幾大水系的圖紙。
本是天馬行空的猜想,落實(shí)到紙面上的時候,工部所有參與此圖繪制的人,心中的澎湃無以言表——無論運(yùn)河挖不挖,憑此圖,他們都能名流千世了。
此圖送到宇文無極的手上,他第一反應(yīng)和這些人一樣,若是落實(shí),他將會成為史上的明帝。
可,戶部還沒有給出所耗資金的概述,吏部人手的安排也沒有出一個章程。他不敢貿(mào)然做下決定。
這么大的工程,不是他說可行就能行得通的。必須傾舉國之力,但他有這個魄力嗎?大陳有這樣的國力嗎?
“皇上,此事要等您回宮后再議嗎?”工部尚書左億有點(diǎn)小緊張,他其實(shí)很想做這么大的項(xiàng)目的,不管能不能名流千世,他坐上這個位置后就沒有干過這么大的工程!
天天不是帶人修這個陵園就是造那個行宮的,他都要煩死了。江州水患的時候,他就想,皇上該讓他們工部招兵買馬,去做水利工程了吧?
嘿,結(jié)果人家不需要,把堤壩壘了壘,又糊弄一年。
左億的雙膝打折著旋兒,很想給皇上磕一個,讓他同意自己去干這個活。但他知道這事沒那么容易辦,不僅要皇帝同意,還要內(nèi)閣五位閣老點(diǎn)頭。
若是五位閣老一致不同意,皇上就算再怎么想做,也做不下去。
“放著吧,朕再想想,等朕回宮后再議?!?/p>
左億頗為遺憾地退了出去,從皇覺寺出去后,他慢悠悠地往山下走,迎面遇上了幾個彪形大漢。
“左大人,我們家主子有事想找您談?wù)劇!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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翊坤宮內(nèi),盧英紅這幾日都不順心,不僅僅有家里的事情,還有后宮內(nèi)的事情。
眼看皇上不在皇宮,五皇子跟著他的老師在內(nèi)閣學(xué)習(xí),得到了幾位閣老的一致好評。
她很是嫉妒淑妃,雖然她沒什么存在感,但是在她有個兒子!
她這一輩子,最遺憾的莫過于自己沒能有個孩子。
“娘娘,族中長老還是更傾向于五皇子。”嬤嬤給盧英紅按著太陽穴道。
“不可,后宮后位空懸,幾個皇子都養(yǎng)在生母膝下,五皇子和淑妃的感情匪淺,本宮就算殺了淑妃,只怕這五皇子也不會對本宮有幾絲感情。”
理是這個理,可等著珍妃那個小子長大,只怕大權(quán)早就旁落。
嬤嬤嘆了口氣。
“太子在外賑災(zāi),也不知道如何了。”
盧英紅交疊著手,蔥白一樣的指節(jié),指尖染著鳳仙花汁,十分漂亮。
“族中自有安排,本宮坐鎮(zhèn)后宮即可。只是家姐那邊......”她頭疼地?fù)崃藫犷~頭,還是因?yàn)楸R家在朝中無人!
皇上雖然提拔了幾個盧家人,但都是不大不小的官職,想讓京兆府看著他們盧家的情面上,將她姐姐的罪行減免,還是不能的。
現(xiàn)在最重要的就是和宣王府說和,但是她身為后妃,不能出宮,只能遞帖子去宣王府,讓宣王妃入宮。
她雖然是后妃,但不敢像高娉那樣,以宣王妃的嫂子自居。還是因?yàn)樗ハ聼o子,坐不穩(wěn)這個位置!
盧英紅越想越覺得自己的處境不好,不知道是不是病急亂投醫(yī),對嬤嬤道:“去給吏部尚書的夫人遞個帖子,讓她帶著府上的女眷進(jìn)宮來看看?!?/p>
嬤嬤遲疑了一會兒,應(yīng)聲去了。
盧英紅想,自己還是要拔擢下族中的子弟,只有他們在朝中站穩(wěn)腳跟,自己才能穩(wěn)坐后宮的位置。
然而,她卻忘記了自己的丈夫是個什么樣的人。
“高娉掌管后宮十幾年,皇上允許高家在上京城內(nèi)作威作福十?dāng)?shù)載,卻從未讓高家人身居要位。高家子弟屢試不中,旁人都道高家氣數(shù)如此。可他們是真的不夠格,還是皇上不愿意?”
淑妃聽到盧英紅邀請了葉夫人極其女眷,不免輕笑兩聲。
她整理著曬干的桂花,瞧得仔仔細(xì)細(xì)的,將里頭黑掉的花兒都挑了出來。
“娘娘說得對,只需看著皇貴妃自己折騰,就是能將自己折騰死了?!?/p>
淑妃嘆了口氣,道:“同本宮一起入宮的姊妹們,現(xiàn)如今,到時寥寥幾個了?!?/p>
心腹宮婢道:“娘娘的福分還在后頭呢!”
“罷!不想過去的人和事,我們還是要向前看。快將這些桂花都蒸上,等會兒我做成糕點(diǎn),遣人去皇覺寺給皇上送些,剩下的幾個宮里頭也送些?!?/p>
“喏!”
翌日一早,宇文無極在皇覺寺收到了淑妃送來的桂花綠豆糕。
他這些日子住在皇覺寺也挺無趣,雖然不必他整日枯坐念經(jīng),但上午香火鼎盛的時候,他還是要在人前做做樣子的。
李維將桂花綠豆糕呈到他面前,笑道:“淑妃娘娘還是喜歡做這些東西?!?/p>
宇文無極捻起一塊嘗了嘗,確實(shí)很不錯。
“她一向體貼?!毕氲酱耍约簛砹诉@兒后,似乎自己后宮里的女人都沒獻(xiàn)過殷勤。
宇文無極不免蹙眉,自己這么不得這些女人們的心嗎?
吃完了一塊,宇文無極擺擺手。
“最近宮內(nèi)可有事?”
李維如是將盧英紅邀請葉夫人的事情說了,只看得宇文無極輕挑眉梢,似乎有些不滿。
“她同這葉夫人有什么交集,忽然叫人去宮里作甚?”
李維又將她的姐姐和宣王府的恩怨說了。
宇文無極冷嗤一聲,“呵!朕給了她幾分體面,便開始妄自尊大了!”
李維很明白他這個主子在想什么,他能接受一個女人手上有權(quán),但不能接受一個女人背著他培養(yǎng)自己的勢力。
他當(dāng)年是那樣恐懼凈賢皇后,哪怕在夢里,都要嘶喊。
直至凈賢皇后死了,謝家退出朝堂,他才終于睡上幾個安穩(wěn)覺。
這種人,說白了就是知道自己德不配位,又不甘心被人取代,只能不停地去消滅對他的位置有威脅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