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國,太安城郊外,一處雅致的山水園林。
寬敞的客堂之中,一群衣著華服的人物聚在一起,相互打著招呼,轉(zhuǎn)而各自席地而坐。
一位富態(tài)的中年人悠悠開口道:“今天邀大家共聚一堂,想來都知道是所謂何事……”
“最近朝廷頒布不少新法,無論是士族,還是商人,日子都難過了。長此下去可不行,我們得想法共度難關(guān)才是?!?/p>
眾人聞言,悄聲議論起來。
“最近生意真是難做啊,我的一些賭坊青樓都被查封了,說有買賣人口的嫌疑,差點把我弄進大牢,現(xiàn)在交了罰款還封著……”
“哎,在我名下的好多田產(chǎn)都被官府查收,隱戶也……我與四皇子可是……那長公主府的官吏一點情面不講……”
這段時間頒布的新法,可讓他們都損失了不少。
巨量的財富收歸國庫,他們想拿回來都不可能,只能想法應對新政,以降低損失。
有人開口道:“李大人在朝為官,可有什么高見?”
眾人頓時側(cè)目,看向一位在座的男子。
李姓男子見狀,干咳一聲,說道:“最近的這些新政法令,是陛下的意思,王公大臣們都曾勸諫,奈何陛下一意孤行……某沒有什么高見,只知曉這些新政法令短時間內(nèi)不會撤回,諸位只能忍一忍了?!?/p>
眾人聞言臉色變得不好看。
有人道:“我聽聞還有地方在搞什么試點,連一些稅都加到了文人修士頭上,這要是推廣開來……”
有人不禁小聲道:“陛下此舉,不利于國家社稷??!”
“據(jù)說這些新法,都是一個叫陸正的讀書人提議?!?/p>
“那個得了圣賜的陸正?”
“聽說他去了它國游歷,此人居心叵測,莫不是他國的諜子,不然為何提出這些新法……”
“若非是他,我等何至于有那么多損失?!?/p>
“他好像去了楚國,我與一些楚商有往來……”
“咳咳,我覺得還是先談要緊之事吧?”
……
長公主府,安靖坐在書房處理堆積的公文。
一個侍女匆匆進屋,低聲道:“主子,陸正公子來信。”
說話間,侍女將一個木盒遞到安靖的面前。
安靖猛然抬頭,已經(jīng)很久沒有聽說陸正的消息,沒想到陸正還給她寄了信。
她連忙拿過木盒,看到上面的一些印記,知曉這信寄過來不易,歷經(jīng)了好幾處地方。
她從木盒之中拿出一封信,緩緩瀏覽上面的內(nèi)容。
信中的內(nèi)容很簡單,都是說著一些見聞瑣事。
筆跡是出自陸正之手,但內(nèi)容太普通了些。
安靖突然想到了什么,翻找出一個小本子,是陸正以前給她的一個密碼本。
安靖迅速對照一番,拿筆寫出來另一篇內(nèi)容完全不同的書信。
給安靖的信中,無論是原本還是密文,陸正都沒有提及與月神之事。
一來寫信之時擔心涉及月神,會讓月神本尊覺察推演到什么,二來也覺得沒有必要讓其他人為他擔心。
遠水解不了近渴,而且要是他陸正真死在了楚國,即便不用告知什么,安國的一些強者也有可能猜出來是動的手。
看到書信隱藏的內(nèi)容,安靖眸子露出驚奇之色。
她心思電轉(zhuǎn),拿起書信就前往皇宮。
皇宮御花園,安太玄悠然自得的在那里納涼,把諸多公事交由安靖處理之后,他感覺自己輕松了很多。
特別是最近變法新政鬧出太多的事端,連他都感到頭疼,安靖反而能處理好。
安太玄琢磨著安靖是在陸正學到了不少東西。
忽地,安太玄目光一側(cè),見到安靖快步而來。
“父皇?!卑簿腹Ь葱卸Y。
安太玄笑瞇瞇招了招手,“過來坐,與我喝喝茶,看你這樣子,是有什么高興的事?”
安靖將兩封信呈給安太玄,“是陸正的來信?!?/p>
“哦?”
安太玄頓時來了興致。
他拿過書信好奇一看,當看到安靖破譯出來的內(nèi)容,一雙眸子泛起異色。
“他居然得了兩張孟子的篇章?此子當真有大氣運,受孟圣的歡喜啊……”
《孟子》的原本早已殘缺,千百年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尋找遺失的篇章,結(jié)果陸正去一趟楚國,就找到了其中兩篇。
饒是作為安國天子,安太玄都覺得這也太玄乎了些。
然而,當他繼續(xù)看下去,不免更加吃驚。
因為陸正愿意把那兩篇文章交給安國的國子監(jiān),但條件有些苛刻。
不是與他安太玄做交易,而是讓他當個中間人,與那些儒修做交易,讓那些儒道文人支持變法新政。
安太玄心中泛起波瀾,“他還真舍得啊……”
那可是兩篇圣人文章,陸正居然無所求,反而拿出來支持安國的變法。
安太玄清楚以陸正的性格,能說出這些話,那就是來真的。
安靖低聲道:“父皇怎么看?”
安太玄喝了一口靈茶,坐在那里沉吟片刻。
良久,安太玄揉了揉臉頰,幽幽道:“把圣人文章分享給那些人,可不見得他們真會支持變法,有的人啊,表面一套,背地里一套……”
“有句俗話怎么說來著?肉包子打狗?!?/p>
“我們安家,還不至于落魄到拿別人的東西,來做討好他人之事,這豈不是嫌我們沒本事做好新政?”
“他能得孟子篇章,是他的本事,是天命。他大公無私,我也沒那么自私,沒那么厚臉皮啊?!?/p>
安太玄心中感嘆,這朝堂百官加起來都沒陸正這么大方,讓他心情很復雜啊。
安靖聞言,低聲道:“父皇圣明?!?/p>
不管怎么樣,安靖也是不太愿意把圣人篇章交給國子監(jiān),給那些儒道文人用。
這段時間,那些文人支持變法的沒幾個,反對的倒是不少。
國子監(jiān)那些文人什么德行,安靖還是心里有數(shù)的。
把圣人篇章給他們就是一種浪費,不如陸正自己用。
安太玄又看了看書信內(nèi)容,又道:“看樣子,他還沒有回來的意思,身懷這等圣物還到處跑,真是心大……”
“此事我得跟老祖宗說一說,萬一出了什么事,是我們安國的一大損失啊?!?/p>
之前安太玄就想讓徐壽把陸正給接回來的,但事情沒成。
安太玄起身要去找安家老祖,他走了兩步,又看向安靖道:“這是件喜事,再去敲打兩個不聽話的王公大臣,那就更好了?!?/p>
安太玄覺得有必要再處理些人,以加快新政變法,來個喜上加喜。
“兒臣知曉了?!?/p>
安靖微微點頭,念頭一轉(zhuǎn)便找到了目標。
安太玄笑呵呵道:“很好?!?/p>
話語一落,安太玄消失在原地。
只是眨眼工夫,安太玄已經(jīng)到了文圣山。
在文廟外面站立了片刻,他這才得入文廟,見到了自家老祖。
幾個月時間不見,安太玄發(fā)現(xiàn)老祖宗身上散發(fā)的越發(fā)玄妙,蘊含大道靈韻。
老祖幽幽道:“太玄找我何事?”
安太玄輕聲道:“事關(guān)圣人文章,陸正……”
老祖聽到安太玄的講述,一雙眼眸光芒閃爍。
老者輕輕道:“兩篇孟子文章,看來孟圣真是看重他啊?!?/p>
安太玄聞言,面露一絲異色,“孟圣不都早已經(jīng)……他留下來的圣意,還能做到這種程度?”
老祖緩緩道:“孟圣非一般圣人,留下來的圣意,豈是尋常,不是我能看透徹的?!?/p>
“不過這等圣物,陸正能拿取得到,難道還不能說明什么嗎?”
安太玄心想也確實,其他文人來來往往楚國,也不見有人尋到這兩篇圣人文章。
安太玄又道:“他在外不會有危險吧?”
老祖想了想,說道:“如果他不暴露編訂的新詩,即便有人知曉他有圣人篇章,頂多奪寶,不會殺人。殺了人,沾染上的東西就多了。但圣人的東西,又哪里是那么好拿的?!?/p>
老祖并不擔心陸正的安危,對方有大氣運,還有不少底蘊,除非有道行高深的人物愿意付出大代價,不然很難對陸正造成什么傷害。
如今到處都傳揚陸正與他有點關(guān)系,某些人物即便要做些什么,也該掂量掂量一下后果。
陸正很有天賦,也很年輕。
而這樣的年輕反而成了一種保護。
很少有強者會為了一個還沒成長起來的年輕人,而冒太大的風險。
“那,要不要派人去……”安太玄道。
老祖悠悠道:“他既然沒有這個意思,就不必多此一舉,反而讓人起疑。我對這兩篇文章也無什么想法,有的事,你自行處理吧?!?/p>
雖然陸正有意分享孟子的文章,但到了他這樣的境界,兩篇圣人文章的用處不大,需要他自己尋到突破之法。
至于新政變法之事,他也不想管,這不是他需要考慮的,現(xiàn)在的重中之重是自己的修行。
安太玄聞言連忙告辭一聲,不便多打擾。
他緩緩邁步回去皇宮,一路琢磨著到底要不要派人去暗中保護一下陸正。
自己身邊的那些人,似乎也不太合適去他國,容易被楚國的正神覺察。
“國外的話……”
安太玄摸著下巴,喃喃道,“看來得去找徐師打聽一下,他比較熟悉外面的某些勢力,偶有往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