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子一臉狐疑地盯著楊萬,心道這一位平時是什么德行,他豈能不知曉?什么時候變得如此盡職盡責了?
楊萬突然轉(zhuǎn)了性子,肯定是有什么原因。
男子忍不住道:“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楊萬也不多言,催促著男子去村子通知村民。
之前看過陸正兩人的行事流程,楊萬也是比較熟悉,幫著查清了村子的人口和田地情況。
不多時,村莊的上空便有烏云匯聚,幾道驚雷之后,清爽的雨水淅淅瀝瀝落下,滋潤早已干涸的大地,催生剛播種的豆子。
男子見到陸正兩人的手段,在那里目瞪口呆。
想不到楊萬還真找來兩位高人,呼風喚雨不說,還帶來了這么多救急的豆種。
看情況今年的旱災即便持續(xù)下去,這些村民也不會受到多大的影響。
等降下雨,挖了井,給村民們普及了一些抗旱防暑的知識,陸正又準備去往下一個村子。
男子見此情況,眼眸閃爍道:“你們要去金巖村?那里我熟啊,那里的神和我有些交情,上個月還和他吃過酒……我與你們?nèi)ィ艺f話他肯定會聽。”
男子已然看出來楊萬是想借機做點政績,好讓上面看重提拔,這種事情他怎么也要湊個熱鬧,分得一點功勞好處。
楊萬聞言不悅道:“這里有你什么事,你自個兒回去休息吧。”
男子不滿道:“怎么沒我的事情?我作為正神,天災之下,理當救濟百姓……”
楊萬一陣無語,沒想到對方把自己說過的話,又奉還給自己。
男子又道:“再說了,多一神多出一份力。本神找水源的本事也比你厲害,可比你會。能替兩位仙師分擔一二。”
男子看著楊萬,眼神帶著一絲傲色,同為神靈,但他是有自己的身體,不像楊萬沒有肉身,去遠一點的地方都不方便,太消耗神力。
而且作為一只犬,他封為神靈之后,嗅覺比之前更為敏銳,哪里有水源很容易聞出來,還不用像楊萬那般費事。
陸正看向男子,既然這一位神靈愿意幫忙,不管是出于何種目的和心思,那都是好的。
陸正道:“既如此,你便帶路吧?!?/p>
男子聞言眉開眼笑,說道:“且隨我來?!?/p>
男子腳步一踏,整個人化作一道疾風行走在山野間,速度一點也不慢。
楊萬見對方這么急著表現(xiàn),倒也無可奈何。
一行人迅速趕去下一個村子。
夜深人靜,山間的村莊靜悄悄。
等來到村外,陸正一眼就感覺到這個村子有點不一樣。
“咦,好重的水氣……”
句勝抽了抽鼻子,明顯聞到一絲潮濕的水氣。
眾人轉(zhuǎn)動目光看向一處,發(fā)現(xiàn)一片水池就在不遠處。
句勝看到水池,目露驚疑之色。
“嗯?這里怎么會有一片池子,居然這種天氣都沒有干,上次來的時候,也沒見有這片水池啊,難不成是他讓村民挖的?”
句勝眼中閃過一絲奇怪。
陸正幾人走近一看,仔細觀察了一番,確實是一個新池子,有水流從地下深處冒出來。
不過看這片池子的形式,并不像是人為挖掘,而是有誰打通了地下水源。
而想要做到此事,顯然不是村民們能辦到的,估計是本地的神靈所為。
陸正又看了看附近的農(nóng)田,田里的莊稼長勢不好,處于半死不活的狀態(tài)。
但相比較而言,比他之前見過的那些村子好多了。
不過即便如此,這些莊稼也捱不了多久,就算能熬過旱季,也不會有多少收成。
青婉看著幽幽水池,不禁道:“看來你們這里,還是有干事的神?!?/p>
說話間,青婉還瞟了旁邊的楊萬和句勝兩位。
見到青婉那略帶復雜的眼神,兩位楚神的臉皮有些掛不住。
句勝心中嘀咕,感覺這不像那一位的行事作風,這做好神好事,居然都不跟他說一聲,白喝這么多年的酒了。
“走走走,去找他?!?/p>
句勝在前面帶路,去往神廟的方向。
像這種小地方山村的神廟都不大,也就一間房屋大小,多修在村外,也是為了遠離百姓日常生活的打擾。
很快,一行人找到了一座山廟。
廟中漆黑一片,伸手不見五指。
只是剛踏入廟宇,句勝就發(fā)現(xiàn)了一點不對勁。
他眼眸閃爍金光,直盯著眼前的神像打量。
那充滿威嚴的神像沒有一絲神道氣息,隱約可見一些裂痕存在。
“這,死了……”
句勝莫名心中驚慌,如此一幕,神像被毀,沒有神道氣息存在,豈不是說這里的神靈已經(jīng)死了。
“這,他不會是被哪個鬼給……”
句勝一進來神廟,就聞到一絲陰鬼的氣息。
他們這些神靈是會和本地的妖鬼打些交流,偶爾有妖鬼來訪。
此地又臨近鬼州,發(fā)生妖鬼攻擊神靈官吏之事,也不足為奇。
現(xiàn)在這場面,很難讓人不懷疑此地的神靈受到了鬼物的襲擊。
見此,陸正一手微動,廟中殘留的陰鬼之氣匯聚成團。
一道靈光閃爍,流光向著神廟外面而去。
陸正和青婉身形移動,跟隨流光追蹤過去。
楊萬和句勝相視一眼,也連忙快速跟在后面,想看看這里到底發(fā)生了什么。
有一位神靈死掉,這對他們而言也是一個危險的信號。
他們可不想哪天自己的神廟中突然出現(xiàn)一只厲害妖鬼,然后把他們給斬殺煉化了。
幽暗的密林間,有陰煞之氣涌動。
但見在陰煞聚集之地,一具干尸躺在那里。
是一具男子的尸體,身無片縷,四肢扭曲,腹部有一道深深的傷口,開膛破肚,連腸子都掉落出來,身上其它部位更是布滿傷口,死狀極為凄慘。
整具尸體散發(fā)濃郁的煞氣,連蟲獸都不敢靠近,大熱天也不見腐敗。
林間,有點點星光亮起。
陸正的身影出現(xiàn)在干尸邊,看著這具尸體,讓他不禁皺了皺眉。
青婉幾個也趕了過來,神色各異地打量這具尸體。
他們都發(fā)現(xiàn)神廟中殘留的氣息,正是來源于這具干尸。
“這,這是什么情況?”
楊萬看到眼前的尸體,有點摸不著頭腦。
陸正發(fā)現(xiàn)死者的慘狀,見到那些傷口痕跡和死者手中緊握的刀子,不免生出一個猜測。
“自殺?!标懻p聲道。
旁邊的句勝聞言一驚,“自殺,這樣子是自殺……”
句勝眼神閃過一絲不自然,換作是他,絕對做不到把自己開膛破肚,在身上切出這么多傷口,還扭曲四肢來自殺……
陸正淡淡道:“帶著極致的痛苦和怨恨死去,是有可能化作厲鬼。”
陸正轉(zhuǎn)而看向一處,又道:“所以,可以告訴我是怎么回事么?”
眾人循著陸正的目光望去,發(fā)現(xiàn)不遠處的一株槐樹有些異常。
剛才被干尸所吸引,他們這會兒發(fā)現(xiàn)那槐樹之中,居然還藏著一只鬼物。
隱藏的陰鬼發(fā)現(xiàn)自己藏不住,又被某種力量限制無法逃脫,只能顯現(xiàn)出來。
陰鬼幽幽道:“你們這些神官兒,倒是發(fā)現(xiàn)得快,這么快就找過來了。”
句勝不禁問道:“這里的神官是你殺的?”
陰鬼咧著嘴,露出怨毒的神色,陰惻惻笑道:“是啊,是他自找的。哈哈,你們這些神,都該死啊……”
陰鬼在那里止不住的大笑,笑聲十分瘆人。
楊萬和句勝見狀直皺眉,卻也不好動手。
“想不到你們來這么快,我還以為他死了,一時半會兒沒人管呢?!标幑碛挠牡馈?/p>
陸正聞言,解釋道:“我們不是因為他的事過來。而是今年的旱災太嚴重,來幫這里的村民緩解旱情。”
陰鬼神情一滯,不信道:“你說什么?”
陸正看向一旁的楊萬。
楊萬心領神會,幫忙解釋道:“這兩位是我請來的高人,能夠呼風喚雨,還有抗旱的豆種,我們深夜前來,是為了幫助百姓……”
“至于這里的神靈,我們是過來找他,發(fā)現(xiàn)他神像有損,神性不復存在,才知曉他出了事。所以你這是怎么回事,和他有什么恩怨?”
陰鬼聽到這一番解釋,一雙眸子閃爍復雜的神情。
“你們,為什么,不早點來呢,人都死了啊,都死了啊……”
“今年旱了這么久,為什么……”
“他是神啊,明明是能救我們的,我們那么求他,把什么都給了他,他也不愿意顯靈幫忙……”
陰鬼神色猙獰,“我求了那么多次,他一點回應沒有,我知曉的,我知曉他就在廟里看著我!”
“每年我們自己都吃不飽,還得供奉給他,前年我的妻病死了,今年我的兒熱死了,他根本不管不顧!”
“我知道他就在廟里,但看不見他,我沒那個本事,我只是個凡人?!?/p>
“村子熱死了那么多人,他什么也不管?!?/p>
“我知道我太弱了,所以我把自己變成了鬼,然后去找他,我把他殺了?!?/p>
陰鬼目光陰冷無比,盯得楊萬和句勝直發(fā)毛。
陰鬼咧著大嘴,笑得有些開心。
“原來,你們這些神也不過如此,也是會求饒的,也是怕死的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