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正看到眼前變化的小人兒,神色露出一絲詫異,鄭玉的畫技當真了得,還能用炭筆畫出彩色的人物。
青婉瞪眼盯著小人,驚奇得上下打量。
小人兒也如同青婉一般,動作一致,流露相同的神色。
“她學我!”青婉不禁道。
小人兒張了張嘴,發(fā)出含糊不清的聲音,很快又道:“她學我!”
青婉聞言忍不住小身子后仰,一臉不敢相信的模樣。
小人兒有樣學樣。
兩只小人面對面,就跟照鏡子一般。
旁邊的鄭玉樂呵呵一陣,揮手一道靈力打向小人。
小人兒便是重新回到畫紙上,恢復黑白之色。
“厲害了?!标懻滩蛔〉?。
鄭玉撫著胡須,悠悠道:“不過是勤學苦練多年的功底,我畫的人物還不算好……有道是畫虎畫皮難畫骨,陸小老弟作畫之時,其實不必要太在意外表有多真,而是觀其內(nèi)在……”
鄭玉不緊不慢,給陸正講了些畫道上的技巧。
難得有一位精于畫道的前輩指點,陸正在那里聽得相當認真,時不時問些疑惑。
旁邊的張勃也耐心聽講,爭取自己也能借著這個機會學到點東西。
至于青婉,聽得半懂不懂,主要的精力,放在了那幅小人畫上,眼眸閃閃打量。
也不知道過了多久,外面的天色已經(jīng)暗了下來。
鄭府的管家來到畫樓外,聲音輕而又有穿透力,“老爺,晚宴已經(jīng)備好,何時用宴?”
鄭玉聞其聲,看了看天色,忍不住道:“瞧這時間過得真快,走走走,先去用飯,咱們慢慢聊,蕭山的事情,也給我講講!”
陸正不好推辭,本來也想多了解一下鄭家的情況,好之后給鄭謙說一說。
接著,鄭玉帶著兩人去了一處寬敞的飯廳,連鄭老夫人也在。
鄭老夫人看起來保養(yǎng)得很好,模樣比鄭玉年輕了些,但實際也是過了半百的年紀,稍顯富態(tài)。
四人一同用宴,旁邊皆有侍女伺候。
鄭玉笑呵呵道:“都是熟人,莫要拘束……家中子女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,平時也難得來個年輕人,和我們這些老東西嘮嘮家常?!?/p>
陸正微笑道:“其實年紀不重要,我聽說一句話,男人至死是少年。”
鄭玉聞言一樂,不禁道:“哈哈,小老弟這話說得有意思,我愛聽……來來來,吃菜?!?/p>
一場晚宴,賓主皆歡。
鄭玉聽說蕭山之后要帶弟子去游學,驚奇道:“嘿,他以前還跟我說要在開陽縣教一輩子書呢,怎么還改主意了?”
陸正道:“大抵是因為我的緣故。”
鄭玉聞言好奇,“我以前還不曾聽說過陸小老弟,你哪里人啊?”
“就是開陽縣的,一個普通人而已,鄭老哥不知曉我很正常。”陸正道。
鄭老夫人笑呵呵道:“陸小公子謙虛了,如今你在州城都很有名氣呢?!?/p>
鄭玉側(cè)目道:“我都不知道,你從哪里打聽來的?”
鄭老夫人解釋道:“之前府中下人聽說是陸正公子過來,便跟我說了些事情……”
鄭老夫人將自己知曉的事情緩緩道來。
鄭玉聽得嘖嘖稱奇,“想不到我出去一段時間,洪州多了你這么一號人物……修浩然正氣,算學碾壓吳人,難怪蕭山這么看重你?!?/p>
“今年秋闈,又臨近中秋佳節(jié),今年州城肯定要大辦一場文會,你來州城,應該也是為參加文會吧?那就多在我府上住幾天!”
鄭玉悠悠道,“這些文會,自是少不了我老鄭,到時候,咱們兩個同去,我給你撐撐場子。”
作為洪州有名的畫師,以往州城有什么集會,他都會受邀作為嘉賓或裁判參加。
“呃……”
陸正不禁微笑道:“鄭老哥好意,不過大可不必如此,我不是專程來參加什么文會的,有幸受邀請的話,湊個熱鬧就好……州城的年輕才俊多,我算不得什么,就是來長見識的?!?/p>
這種文會,當個吃瓜觀眾就好,不需要為點虛名和人爭個什么高低。
即便參加文會,他也主要是想了解當前時代這些儒道文人的情況。
陸正總覺得,現(xiàn)在的這些儒道學子,和過去的儒生很不一樣,也不知是從何時變得不一樣,變得沒有那么純粹。
鄭玉聞言說道:“今年的文會,當有你一席。沒有我也給你弄來,包在我身上?!?/p>
他轉(zhuǎn)而看向張勃,又道:“你小子的家世,我是知道的,這事都不用我操心。”
張勃微笑道:“不勞煩鄭前輩,我這里其實有幾張請?zhí)梢越o陸兄一份。”
中秋文會的一些請?zhí)?,早就發(fā)出去一部分。
只是鄭玉剛剛回洪州城,還沒得空關(guān)注此事。
“那就好……”鄭玉點頭道,“今年的文會,估計也是老樣子,就看能不能有些新面孔,和好的詩詞……”
張勃道:“恐怕今年是不會讓人作詩詞了。”
“哦,這是為何?”鄭玉好奇道。
旁邊的陸正也是一愣,不過很快想到了什么。
張勃解釋道:“前輩出門在外,估計還沒得到消息,前日從文廟傳出來幾首千古詩詞,其中就有一首中秋詞,寫得極好!據(jù)說連朝廷都發(fā)了懸賞,若是誰能尋到那些作詩詞的文人,會有重賞……”
陸正默默不語,在那里低頭干飯。
他們居然還想找人?這去哪里找?
張勃不緊不慢,將此事說了出來,還把幾首詩詞聲情并茂地念了一遍。
鄭玉聽得驚奇,“這些詩詞,難得一見啊,怎么這些文人都沒聽說過?”
張勃道:“天下多隱士,我們不得知也很正常?!?/p>
鄭玉點頭道:“不是什么文人都圖名利。有的人縱然寫了能流傳千古的詩詞,也不一定將之顯于世間。”
此類事情,以前不是沒有過。
張勃感嘆道:“有了這些詩詞,今年中秋,哪里還有人敢動筆寫詩詞?”
鄭玉笑瞇瞇道:“不作詩詞,那不是還能比君子六藝嘛,再比點其它的,老是以前那些,我都看煩了……”
陸正心道要是比誅妖除惡,他倒是可以去比一下。
……
幾人邊吃邊聊,晚宴之后,已經(jīng)到了深夜。
鄭玉讓人安排了客房,讓陸正和張勃留下來過夜。
陸正躺在舒適的床榻上,拿出筆紙寫著書信。
剛才已經(jīng)問得鄭家的一些情況,盡快給鄭謙寫一封信送去,也別讓對方等得太久。
一封信寫完,陸正一指點在信紙上的標記。
信紙頓時綻放光彩,隨即化作一只飛燕,飛出了房間,向著鄭謙所在的青山而去。
接著,陸正去到識海文宮的位置。
文宮外,青婉端端正正坐在那里修煉。
見到陸正過來,她不禁睜眼,開口道:“你們吃完飯了?”
“嗯,聊得有點久?!?/p>
陸正拿起田園畫又看了一會兒,然后操控畫卷,將其中的景色激發(fā)出來。
不過眨眼時間,靈韻之氣涌動。
文宮旁邊的一處地方,就出現(xiàn)了一處院落,與畫中景象一致。
陸正和青婉皆是好奇走過去查看。
來到小院外面,陸正推開木門,還用手敲了敲門,發(fā)出清脆聲音。
“不是真的……”
陸正檢查了一下,又轉(zhuǎn)而看向樹上的幾只鳥雀。
雖然看起來相當逼真,但其實陸正感覺得到,那是一道道靈氣所化。
再去到青石瓦房,打開房門一看,里面空空如也,什么都沒有,不過整個房間完整無缺。
青婉瞧了瞧,“好空,沒家具哎,不過可以把東西搬到這里放著?!?/p>
陸正仔仔細細探查一遍,把那些花草瓜果也看了看。
“這畫,要是一直放置出來,維持不了多久啊?!?/p>
終究不是真實之物,要保持住畫中景物的存在,需要消耗靈氣和文氣滋養(yǎng),不是長久之計。
陸正轉(zhuǎn)而又把這幅田園圖收了起來。
看到畫中的空白處,他忽地想到了什么。
他或許可以添些詩詞文章在畫上,就像之前的青竹圖卷一樣。
不過這畫并無什么損失,想要添的文字成不了文寶,反而損壞了此畫。
陸正琢磨一陣,拿出太史簡和董狐筆。
準備嘗試先在太史簡上寫出來,然后再將之融入到畫卷之中。
“該寫什么好呢?”
陸正提著董狐筆,仔細思索前人佳作,兩個世界的文人文章都想了想,看看有什么最合適。
忽地,他想起來劉禹錫的《陋室銘》,似乎還挺合適。
見此,陸正動筆,字跡流光溢彩,印于太史簡上。
“山不在高,有仙則名……”
陸正書寫的速度不緊不慢,體內(nèi)的浩然正氣傾瀉而出。
“孔子云,何陋之有?”
一篇短文寫罷,頓時彩光奪目,又轉(zhuǎn)眼收斂氣勢,完整浮現(xiàn)在太史簡。
“成了……”
陸正吐出一口氣,不到百字,卻是把他的浩然正氣給消耗一空。
等休息片刻,陸正操控太史簡,將其中文章轉(zhuǎn)而印入田園畫卷。
剎那間,田園畫光芒大盛,磅礴的氣息噴薄而出。
整幅畫卷化作星光點點,迅速變幻成一片院落。
文宮之中,亦有浩然正氣飄散而出,涌向小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