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徹大步走出營帳,迎面便撞上一臉興奮的李霖。
李徹直接開口問道,心中已隱約有所期待:“三哥來信了,他說了何事,讓四哥如此興奮?”
雖然李徹已經(jīng)登基,但和李霖兩人之間頗有默契,還是以兄弟相稱。
都說孤家寡人,所以李徹極其珍視自己和李霖之間的兄弟情義。
當然,還是因為李霖心性純真仗義,值得自己信任。
李霖激動地揮舞著手中的信箋,語速極快:“是三哥!三哥從晉地傳來消息,大好消息!”
他深吸一口氣,努力讓自己說得更清晰些:
“三哥信中說,他已安全抵達晉國都城,并成功與當?shù)匾慌矣诟富实呐f臣取得了聯(lián)系?!?/p>
“雙方經(jīng)過一番小心翼翼的試探,迅速達成共識,決定共同效忠于你這位大慶正統(tǒng)皇帝!”
“然后,三哥當機立斷,就在當晚設(shè)宴,邀請了晉地的文武官吏?!?/p>
“席間,他早已埋伏好的刀斧手驟然發(fā)難,將以太原王氏、河?xùn)|柳氏為首的那些死忠于世家的官員、將領(lǐng),一口氣殺了個干干凈凈!”
“據(jù)說整個府衙都被血洗了一遍還不夠,他還追殺到人家府上,直接斬草除根!”
李徹聞言,先是微微一怔,隨即不禁啞然失笑:
“又是一出標準的鴻門宴......干凈利落,倒真是符合三哥的風格?!?/p>
這手段,確實像是一向低調(diào)隱忍的晉王能干出來的事。
不動則已,一動便是不死不休,絲毫不給對手翻身的余地。
倒是有幾分梟雄之姿......
想到這里李徹眼睛微微瞇起。
和李霖不同,自己和晉王可沒什么兄弟情誼。
不過,只要晉王繼續(xù)保持,沒什么壞心思,自己自會讓他當一個平安王爺度過余生。
“然后呢?”李徹繼續(xù)追問道。
他心里清楚,清除異己只是第一步,穩(wěn)定局面才是關(guān)鍵。
晉地盤根錯節(jié),真正的力量并非完全在官場。
李霖接著說道:“正如之前三哥和我們所說,掌握晉地的不只有世家,還有那些富可敵國的晉商巨頭?!?/p>
“所以三哥在迅速控制住府衙后,是親自跑去拜訪了那幾個最大的晉商。”
“那些商人果然還是老樣子,在商言商,現(xiàn)實得很?!崩盍仄擦似沧欤八麄儾]有因為三哥過去與他們有舊交情,就立刻表態(tài)支持。”
“但是——”
李霖話鋒一轉(zhuǎn),臉上露出了笑容:“當三哥和他們闡述了我們奉國對待商賈的新政?!?/p>
“提高商人地位、允許商人子弟做官、開放國家工程投標......”
“老六你猜怎么著?那些晉商們的態(tài)度立刻發(fā)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(zhuǎn)彎,當場就表示會傾盡全力支持你!”
李徹臉上的笑容愈發(fā)燦爛,眼中閃爍著光芒,嘆道:“果然是有因必有果?!?/p>
奉國雖然加強了商稅征收,使其更規(guī)范、更有效率。
但同時,也給予了商人前所未有的社會地位和權(quán)利保障。
對于晉商這些已經(jīng)站在財富頂端的商賈而言,金錢的增長已非首要目標。
他們真正渴望的,是社會的尊重,是在政治上的發(fā)言權(quán)。
以及最關(guān)鍵的,能夠保護他們巨額財富,不受權(quán)力肆意侵吞的安全保障。
而在這方面,舊的大慶朝廷做得遠遠不夠,奉國的政策則恰恰擊中了他們的痛點。
李霖興奮地繼續(xù)匯報:“有了晉商們在財力和地方影響力上的鼎力支持,三哥立刻召集了舊部?!?/p>
“利用晉商提供的資金,很快就組建起了一支上千人的具甲騎兵!”
“同時,他以雷霆手段清洗晉國原有的軍隊,將所有被世家安插進來的軍官全部撤換,提拔了大量身世清白的良家子擔任中下層軍官。”
“如今,三哥已經(jīng)徹底掌控了晉地全境。”
“他手中現(xiàn)在握有三萬經(jīng)過整編、忠誠度有保障的精兵?!?/p>
“他在信末特意問你:陛下何日南下討伐逆賊,他必將親率晉軍,與你會師于中原,并肩作戰(zhàn)!”
李徹臉上的笑容稍稍收斂,目光變得深邃。
他轉(zhuǎn)而問道:“秦地的情況如何,三哥在信中可有提及,他是否嘗試收攏二哥留下的舊部勢力?”
李霖聞言,搖了搖頭,神色也鄭重了幾分:“信中對秦地提及不多,但三哥確實簡略說了一嘴?!?/p>
“他說,秦地的情況比晉地復(fù)雜得多,堪稱龍?zhí)痘⒀ā!?/p>
李霖仔細回想著信中的內(nèi)容,繼續(xù)道:
“那里不僅有根深蒂固的本地世家大族,還有許多從龍起兵時就追隨父皇的開國宗親、功勛元老,關(guān)系盤根錯節(jié),利益糾纏不清?!?/p>
“光是長安一城,就有好幾股勢力互相對立、互相牽制,水太深了?!?/p>
“三哥說,他遠在晉地,實在是有心無力,難以插手其中,一個不慎反而可能引火燒身?!?/p>
李徹微微頷首,對此并不意外。
秦地乃是慶帝的龍興之地,王朝根基所在,其政治格局自然遠非其他地區(qū)可比。
那里不僅出強兵,更是各方勢力博弈的核心舞臺之一。
秦人驍勇善戰(zhàn),民風彪悍,是極佳的兵源之地。
這塊肥肉,帝都的那個偽朝廷想必也早已派出得力人手,千方百計地想要爭取。
“朕明白了?!崩顝鼐従彽溃种笩o意識地輕叩腰間的劍柄,“秦地,確實是一塊難啃的硬骨頭,指望三哥遠程操控是不現(xiàn)實的。”
他目光投向西方,沉默片刻后,便做出了決斷:
“如此看來,要想拿下秦地,將其真正納入掌控,我......非得親自去一趟不可了。”
此言一出,旁邊的李霖微微一驚。
御駕親征是一回事,但親自深入秦地那錯綜復(fù)雜的權(quán)力漩渦中心,又是另一回事。
其風險,恐怕遠超正面戰(zhàn)場。
李徹看出了他的擔憂,開口安慰道:“放心就是,我不是去打仗的,而是去談判的?!?/p>
“只不過,我的談判桌旁,會站著十萬剽悍的奉軍精銳而已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