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赤合喜軍寨里的人馬不多呀?”
蕭颯躲在一處營帳后,打量著赤合喜的營寨自言自語道。
“喂,他說什么?”趙湛警惕的盯著蕭颯,對這個奚人王族,他格外注意。
“他說……”
不等高瑾說完,蕭颯趕緊插話,“那就是赤合喜的軍寨。”
趙湛眉頭緊鎖,目光盯著近在遲尺的軍寨,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氣,默默祈禱,“上天保佑,茂德帝姬安然無恙。”
“走!”
“過去!”
趙湛急不可耐,踏步就要走過去。
這時(shí),身后突然傳來一道聲音,“你們是誰,在這里做什么?”
突如其來的一道聲音,驚得三人心頭齊齊一揪。
趙湛反應(yīng)最為迅速,拔刀上前,一把將說話之人撲倒在地上,“不許出聲,否則死!”
等他看清來人,忽然臉色微變,“臥槽,女的!”
被趙湛壓在身下的竟然是個女子。
這女子生了一張紅彤彤的鵝蛋臉,櫻桃小嘴,清澈明亮的瞳孔,纖細(xì)的柳眉,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,白潔無瑕的皮膚,透出淡淡的紅粉色,身材也不似江南女子那般嬌小,反而高挑輕盈,宛如一朵草原上含苞待放的小野花。
女子顯然也沒有料到趙湛會如此粗魯,直接動手,嚇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,只是瞳孔中淚珠涌動。
蕭颯似乎認(rèn)識這個女子,驚悸喊了一聲,然后快速匍匐在地上。
“他叫喚什么?”趙湛看向蕭颯。
高瑾翻譯道:“他說拜見公主?!?/p>
“公主?”
“誰?”
“她嗎?”
趙湛低頭看向身下的女子,驚訝問道。
高瑾點(diǎn)點(diǎn)頭,踢了匍匐在地上的蕭颯一腳,“她誰???”
蕭颯一哆嗦,這才緩緩抬頭,“她……她是翎兒公主,是四太子金兀術(shù)的妹妹?!?/p>
等到高瑾翻譯完,趙湛都愣了,感情被自己壓在身下的竟然是金韃王朝的公主,還是四太子金兀術(shù)的妹妹?
“好呀!”
趙湛只是愣了片刻,隨后嘴角揚(yáng)起一抹冷笑,“真是踏破鐵西無覓處,得來全不費(fèi)功夫,這可真是上天眷顧,意外之喜?!?/p>
“有了這個擋箭牌,老子看看誰敢阻攔我?”
誰知,身下的女子卻是一臉倔強(qiáng),抬手拭去眼角的淚水,不忿道:“你這狗奴竟然敢調(diào)戲本公主,我要?dú)⒘四?,把你全族的人都?xì)⒘耍 ?/p>
趙湛愣了,自己竟然能聽懂她說的話?
不對!
她說的是趙宋話。
這可好辦多了。
趙湛也不客氣,怒哼道:“殺你大爺,老子不只要調(diào)戲你,信不信,老子現(xiàn)在把你扒光了丟出去,讓所有人見識一下你這位金韃公主的身材?”
果然。
被趙湛這么一恐嚇,剛剛還囂張跋扈的金翎兒,此刻嚇得脖子一縮,豆大的淚珠從眼角就落了下來。
“殿下,她……她哭了?”高瑾有些于心不忍。
可趙湛卻是絲毫不以為然,讀過靖康之恥的人,對待這些金韃人,不會有一個人心軟。
“哭?”
趙湛揚(yáng)起手,“再哭,可別怪老子不客氣了?”
不說還好,一說這話,金翎兒淚如雨下,都哭出了聲。
這可麻煩了,這周圍不知道有多少金韃人,要是被哭聲吸引過來,可壞事了。
蕭颯趕忙上前,嘀嘀咕嚕的開始勸導(dǎo)。
可金翎兒簡直就是油鹽不進(jìn),越勸越哭,哭聲越來越大。
高瑾急的左看右看,生怕引來金韃人的注意。
“臭毛病!”
趙湛不慣著她,管她是什么公主,揚(yáng)起手,對著她的臉頰就重重的抽了下去。
“啪啪!”
兩聲清脆的巴掌聲響過后。
哭聲戛然而止。
趙湛樂了,“看看吧,這都是慣的,有些女人就是賤骨頭,你越慣她,她越?jīng)]個分寸,兩巴掌比什么都好使?!?/p>
站在一旁的高瑾,俏臉有些難看,一臉幽怨的盯著趙湛。
好在趙湛也沒有注意到。
“你乖乖的配合,老子會考慮放你一馬,否則老子現(xiàn)在就扒光你的衣服?!?/p>
趙湛瞪著眼睛,狠狠的盯著金翎兒。
金翎兒算是徹底被打怕了,抬手擦了擦眼淚,委屈巴巴的點(diǎn)點(diǎn)頭。
原本她腦袋上還扎著五六根小辮子,此時(shí)辮子都散開了,有些凌亂,幾根發(fā)絲飄在她的臉頰,兩邊配上的濕漉漉的眼眸顯得更加楚楚可憐。
趙湛卻是懶得看她一眼,對著高瑾說道:“高瑾,你就不用跟著去了,你在這里守著她?!?/p>
“啊,不……不行,我……”
不等高瑾拒絕,趙湛連忙搖頭,“沒必要我們都身臨險(xiǎn)境,若是出了什么意外,你不要遲疑,立刻劫持她離開金韃大營,高寵會在外面接應(yīng)你?!?/p>
高瑾還想拒絕,可趙湛眼神一瞪,卻逼著她將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。
趙湛深吸一口氣,一把抓起蕭颯的脖頸,抬腿就朝赤合喜的軍寨走去。
與此同時(shí)。
趙福金從被金韃人擄掠來的侍女口中得知這是一個圈套時(shí),整個人已經(jīng)慌了神。
她衣衫凌亂的坐在地上,手指無力地抓著衣角,像是在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,但眼淚卻無情摧毀了她所有的支撐,肩膀也在微微顫抖,淚水在安靜的營帳中滴落下來,像是破碎的玻璃般清脆。
“怎么辦,怎么辦?”
她一遍遍的問著自己,一股無力感涌入心頭。
“哎,湛兒,是姑姑害了你,姑姑……姑姑是個災(zāi)星,是個該死之人,你不是,你是未來趙宋王朝的國君,是天下之主,你怎么能為了我,身赴險(xiǎn)境?”
她下意識的抬起衣袖,擦拭眼角的淚水。
就在她低頭一瞬間,無意間注意到腳下燃燒的火盆。
火盆乃是銅鑄,內(nèi)放炭火,在火盆周圍是一個深埋地下的大瓦罐,大瓦罐內(nèi)盛涼水,將火盆緊緊的包裹起來,若是火盆里的炭火掉落出來,也會被瓦罐里的水熄滅。
也是在看到炭火的這一刻,她的眼眸中迸發(fā)出一抹決然。
“你們出去吧,沒有我的許可,任何人不得進(jìn)來。”她扭頭看向身后一排侍女說道。
她們都是苦命人,趙宋王朝已經(jīng)夠?qū)Σ黄鹚齻兊牧耍羰窃龠B累她們?yōu)樽约憾?,她于心不忍?/p>
就在這些侍女離開營帳后,身后營帳突然燒了起來。
剛開始只是輕微的焰火,隨后瞬間燃燒了起來。
這些營帳本就是動物皮毛鞣制而成,雖然防雨防寒,但卻懼火。
一個火星,便可以燃燒十里。
“不好!”
“走水了!”
營帳門口的甲士瞬間反應(yīng)過來,大聲呼喊。
周圍幾個“平靜”的營帳,也突然跟著躁亂起來。
一個個全副武裝的金韃甲士,從營帳內(nèi)沖了出來,快速準(zhǔn)備救火。
“快!”
“快救火!”
“來人啊,快取水來!”
“……”
整個赤合喜的軍寨,徹底亂成了一鍋粥。
在不遠(yuǎn)處的瞭望臺上,金兀術(shù)席地而坐,面前放著一個案牘,一個爐子,一壺酒,一本兵書,頗有一絲閑情逸致。
可此時(shí),他卻沒有了半點(diǎn)煮酒的心情。
“不應(yīng)該呀?”
金兀術(shù)豎起一對鷹眼,緊緊的盯著赤合喜的軍寨,望著騰空而起的火焰,滿臉的不可置信,“俺猜錯了?”
“不對,既然他只是想殺了茂德帝姬,為何不在路上動手,反而身負(fù)險(xiǎn)境,跑到俺的大營來殺?”
金兀術(shù)百思不得其解,突然劍眉一豎,氣的抬腿一腳,將面前的案牘踢下了瞭望臺。
“混蛋,一定是被趙宋小太子覺察到了!”
“赤合喜,你這個廢物,本太子要親手扒了你的皮!”
“來人!”
“命令鐵浮屠合圍赤合喜的軍寨,無論是什么人,一律擒拿!”
“且慢!”突然,一道聲音傳入了金兀術(shù)的耳中,猙獰可怖的臉上瞬間又浮現(xiàn)出一抹殺意,“誰敢忤逆本太子!”
當(dāng)他看清來人,怒氣為之一散,聲音都變得和藹了三分。
“肖葉,你來了?!?/p>
“本太子怎么養(yǎng)了這些廢物,竟然屢屢壞了本太子的好事!”
肖葉身著鐵浮屠的重甲,卻依舊踏步如飛,好似不著片甲一般,噔噔的躍上瞭望塔,“四太子,此事倒不怪赤合喜?”
“你在為這廢物求情?”金兀術(shù)劍眉一鎖,滿臉不悅。
肖葉卻是不懼,自顧自說道:“非也,臣并非是給這廢物求情,只不過這大火并非是從外面放的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金兀術(shù)好奇的看向他。
肖葉淡然一笑,一副心有成竹的模樣,“臣猜測一定是被茂德帝姬知道了圈套之事,并且茂德帝姬也知道了趙宋小太子來救她,為了不連累趙宋小太子,茂德帝姬自己點(diǎn)燃了帳篷,準(zhǔn)備用自己的命提醒趙宋小太子的?!?/p>
聽到這番解釋,金兀術(shù)臉上的凝重之色愈演愈烈,最后深吸了一口氣,“烈女子,想不到堂堂趙宋兩位皇帝,竟然還不如一女子,可笑,可笑呀!”
“罷了,命令鐵浮屠撤退吧!”
“趙宋小太子,這一次算你命大,下一次再想從本太子的手中逃脫,就沒這么容易了!”
此刻。
赤合喜的軍寨已經(jīng)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,金韃甲士畏懼火焰,不敢近前,紛紛退到了火焰外圍,逃避炙熱的溫度,只等到火焰燃盡。
就在這些金韃甲士當(dāng)中,趙湛和蕭颯的身影也出現(xiàn)在其中。
趙湛雙目赤紅,目光緊盯著火海,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在心頭翻涌,直沖喉嚨,瞬間感覺到了一絲血腥的味道。
“靖康恥,猶未雪,臣子恨,何時(shí)滅!”
他默默的喃喃自語道:“茂德帝姬,哪怕是你被燒成一具焦炭,我也絕不會讓你的尸骨落入金韃人之手!”
話音一落,在蕭颯驚恐的目光下,趙湛突然一個疾步,抓起地上的一塊濕漉漉的破毛氈,便跳入了火海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