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刻她安靜得讓他很不安。
他想說教授已經把你交給了我,你就算死也別想著離開。
想說我們好好過日子,我一定傾盡所有,好好對你。
又或者威脅她,現(xiàn)在除了我,誰還敢要你?
可他說再多都沒用,她看不上他。
他無趣枯燥,生于農村,哪里配得上她這個留洋歸來的大小姐?
她心里是風花雪夜,他心里是保家衛(wèi)國,他們從來都不是一路人。
“賀齊崢,我想過了,不離婚可以,你以后的補貼都得上交,你工作上的事我不管,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我說了算?!?/p>
明晚晴咽下了最后一口面,才對著面前這個皺眉不滿的人開口表了態(tài)。
她清楚現(xiàn)在自己唯一要做的就是改變。
改變自己,摒棄過去一切好的不好的習慣,脫胎換骨才能活下去。
上輩子她自視清高,覺得家屬院里的人說話土,穿著土,為人處事更土。
她打扮洋氣時,她們指指點點,她妝容精致時,她們說三道四。
她出來采風,她們對著她的畫板評頭論足。
她好心指點文工團那些姑娘的琴技舞技和唱功,她們說她多管閑事。
她和這邊格格不入,短短一段時間就把家屬院的人得罪了個遍。
現(xiàn)在她要做的就是融入這里,把她那一身留洋學來的東西刻意收斂起來。
還有男人錢在哪里愛就在哪。
她不缺錢,爸媽給她留了足夠干凈的錢,她從來沒為這些煩惱過。
上輩子賀齊崢的錢她也沒管過,他一大部分都寄回了家,養(yǎng)著那些作惡多端的家人。
這輩子她什么都要握在手里,看他們如何蹦跶。
“可以。”賀齊崢一愣,顯然沒想到她會說這個,眼里的驚喜之意一閃而過。
只要不離婚怎么都行。
“至于你妹妹,你也知道我和你家里人處不來,為了避免矛盾還是算了吧?!?/p>
上輩子也有這么一遭,她遲遲沒醒,賀齊崢忙著部隊里馬上就要到來的大演練的事,沒辦法把賀齊秀帶了過來。
那才是她悲劇的開始。
很快她就成了家屬院里人人都知道的,尖酸刻薄,自私自利的嫂子。
再等賀母打著照顧她坐月子名義,帶著溫青青來的時候,后面一切都變得理所當然了。
溫青青溫柔大方,勤勞能干,鄰居之間相處得很是融洽。
誰不說一句,賀齊崢要是娶了這么一個媳婦早就升職了!
對啊,萬事俱備,只欠東風,那時候她就該死了。
這輩子,錢不給,東西也不給,她從一開始就要杜絕后患。
至于賀齊崢,那是他的爹娘,他要孝順她不攔著,等她爸媽平反,他們離婚后他好好孝順她不管。
這一年里,口頭孝順就行了,上輩子賀家那些人最擅長的不就是嘴上說著疼人嗎?
“行,那你要是有事就去找隔壁的陸嬸子,她兒子和我都在二隊?!辟R齊崢想也沒想就同意了。
他娘現(xiàn)在還和他慪氣呢,不過娶晚晴這件事誰也不能阻止他。
他常年在部隊待著,結婚前也沒少寄錢回去。
結婚后他也有自己的小家要養(yǎng)了,等后面分家了再商量好養(yǎng)老的事吧,他娘應該能理解他的。
賀齊崢心里有著思量,他娘不喜歡晚晴,他也不可能把人留在大隊里,離得遠遠的,省得彼此都受氣。
陸嬸子?明晚晴摸了摸腦袋上包著的一圈紗布,頭還一陣一陣的痛,這次的傷和陸家就脫不了關系。
她那些以死相逼的法子都是陸嬌嬌出的呢。
上輩子她埋怨爸媽沒經過她同意,莫名把她匆匆忙忙嫁給了一個不熟悉的人。
從城里的小洋樓一下子到鄉(xiāng)下的土坯房,還有一家子分外嫌棄她的賀家人。
她能心甘情愿跟著賀齊崢過才怪。
剛開始她只想盡快和他離婚,她要去找她爸媽,她想回家。
賀齊崢駐扎的部隊是國家邊防處,這邊四季干燥,連一點新鮮的植物都見不到。
沒有一處是她能忍受的,可是不管她怎么和他說,他就是不愿意離婚。
這時候隔壁的陸嬌嬌頂著好友的名義出現(xiàn)了,一心為她打算,給她出謀劃策,支持她離婚。
她覺得自己遇到了知己,她是周圍不好的聲音中唯一能理解她的。
到頭看來,一切都是算計??!
自己真是傻到家了。
“你爸媽那邊別擔心,我已經找人幫忙打聽了,現(xiàn)在沒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?!辟R齊崢總覺得她這一覺醒來,眼里總帶著看不透的悲傷。
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她家里的問題,當初教授他們已經走投無路了,他們的婚禮辦得匆忙。
她鬧著要見父母,加上她師哥不停給她寫信,他怎么解釋現(xiàn)在處境都沒有用。
這次更是不知道收到什么信,回來就撞了墻。
“我知道了,能打聽就打聽,打聽不到就算了。”明晚晴知道上面有人要保她爸媽,哪怕等到一年后她死之前,她爸媽還好好活著的。
只要她好好等著,不暴露自己的身份,好好的活著,早晚他們能相見的。
“那說好家里的錢都交給你保管,以后你當家。”賀齊崢急切的把他的存折拿了出來,心里還有一陣隱秘的興奮感。
她愿意管他的錢,就是承認是他的媳婦。
管她心里有沒有人呢,他好好表現(xiàn),早晚她心里會有他的位置的。
賀齊崢看了人一眼又一眼,就像那種好不容易得到了美味的糖果,自己舍不得吃,也不敢讓別人看,生怕被人惦記上。
然后他又沒有能力搶回來,他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,他要拼命的往上爬。
早晚有一天,他要把這顆糖果大膽拿出來,告訴所有人,這是他的!
“嗯?!泵魍砬缃舆^存折,按照賀齊崢現(xiàn)在職位津貼,估計他的錢一大部分都寄了回去。
剩下的都用來辦婚禮了,現(xiàn)在也所剩無幾。
她要的也不是現(xiàn)在這些,是以后每一筆錢都得斷了賀家那邊的。
她看一眼存折就收到了柜子里,轉身后一時不知道該和他說些什么。
上輩子那些事歷歷在目,后來等她知道爸媽的良苦用心,再加上她懷孕,她也想過要好好和人過日子的。
只是他看不上她,對她永遠都是冷漠的,不茍言笑的。
只有對上溫青青的時候才像個有血有肉的正常人。
一時間所有的事都在腦海里盤旋著,加上她現(xiàn)在頭上的傷,腦袋里一團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