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的,友誼商店給池早的收購價雖然降了很多,但對外的售價卻沒降。
不僅沒降,相比第一次賣出的五十塊一個,還又往上漲了不少。
畢竟——藝術(shù)無價么。
可就是這樣,但凡跑過來買的老外,掏起錢來,都沒有一個嫌貴,更沒有猶豫的。
見過幾次的魏婷都這樣了,旁邊,第一次見,還親眼看著魏婷數(shù)了好幾百塊,好幾十張大團(tuán)結(jié)的池硯輝的震驚程度就可想而知了。
他一口氣卡在嗓子眼兒,差點(diǎn)兒被口水嗆住咳嗽起來。
多、多少?
如果不是他眼瞎,那剛才魏婷數(shù)的,是四十張吧。
四十張大團(tuán)結(jié),就是四百塊。
也就是說,那比硬幣大不了多少的小木球,只一個就、就八十塊錢?!
八十啊,比他爸一個幾千人大廠的一科科長的月工資都高了。
這、這……
池硯輝驚得有些恍惚,視線都模糊了起來。
他愣愣的看著魏婷幫忙把小木球給包好,愣愣看著兩個老外興奮的拿著東西走遠(yuǎn),邊走還邊手舞足蹈的比劃著什么。
顯然一點(diǎn)兒也沒覺得自己是冤大頭,反而還有種淘到了寶貝的意思。
池硯輝:……
他越發(fā)不解和恍惚,甚至連魏婷什么時候走到身邊的都沒發(fā)現(xiàn)。
“硯輝,硯輝想什么呢?”魏婷見人眼神發(fā)直,拽了拽他的袖子。
池硯輝回神,“哦,沒、沒想什么。你,你下班了?”
“是啊,走吧,回家吃飯!”魏婷笑著說,拽著人袖子就往外走。
池硯輝還有些后遺癥,只愣愣的跟著。
路過魏婷看守的柜臺時,還忍不住探頭看了眼之前擺放小木球的位置。
一直到兩人出了友誼商店,被冷風(fēng)迎面吹了滿臉,池硯輝才算徹底回魂。
“婷、婷婷,剛那兩個外國人,是只買了五個小球么?”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,只怕是自己看漏了什么,或許老外還買了其他貴重東西呢。
魏婷聞言,臉上表情頓了下。
但她很快又扯出笑容:“是啊,就買了五個小木球。怎么,被嚇住了?”
她問,同時看向池硯輝的臉,不錯過他的任何表情。
聽到不是自己看錯了,真是一個小木球八十塊錢后,池硯輝鼓著臉,長長吐出一口氣。
一大團(tuán)白霧在空氣中出現(xiàn)又消失,他才道:“能不被嚇住么?那價錢,也太離譜了吧?”
“就一個木頭,拿刀削幾下,雖然確實(shí)精巧好看,可說到底不過就是塊木頭,一壺水都燒不開的,哪兒就值那么多錢了?”
“真是……真是不當(dāng)吃不當(dāng)喝,有錢燒包的吧?!?/p>
或許是沖擊太大,池硯輝沒忍住,話說的多了點(diǎn)兒,也難聽了點(diǎn)兒。
身邊,正盯著他的魏婷,看著這樣的池硯輝,聽著他的話,不知怎么就想到了那次在醫(yī)院時,侃侃而談的池早。
池早說,被列強(qiáng)搶走的鬼工球是神工之作;說木雕小球或許可以給國家賺取外匯。
說傳承是會消失的,藝術(shù)是無價的。
而池硯輝,一個自小在城里長大,高中畢業(yè)的文化人,卻說那只是一塊不當(dāng)吃不當(dāng)喝,連水都燒不開的木頭。
這樣鮮明的對比,讓魏婷一時有些恍神。
“婷婷,婷婷?”池硯輝沒聽到回應(yīng),疑惑的看向魏婷。
魏婷回過神來,看著面前溫和白凈,對自己好,對自己父母也孝順的青年,怔了下,重又笑起來。
“沒啥,就突然想起點(diǎn)事兒。走走,趕緊回家吃好吃的,給我爸過生日去?!彼爻庉x的袖子,快步往自行車前走去。
是呢,什么藝術(shù)不藝術(shù),那些都太遠(yuǎn)了。
硯輝從沒接觸過那些,被驚到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嗎?她第一次的時候,不也是沒比他好多少?
她不能被池早三兩句話就影響了心智,硯輝這個對象,還是很不錯的。
就是不知道,等將來有一天,池家人知道她瞞著小木球是池早雕刻的這件事,會不會怪她?
又會不會一個個全都震驚得說不出話來?
兩人回了魏家,熱熱鬧鬧吃了頓飯給魏父慶祝生日。
飯后,池硯輝逮住機(jī)會,透問了下魏家對他和魏婷結(jié)婚日子的想法。
并誠懇的說,池家都聽他們的,等確定了,就正式來提親。
魏父魏母對視一眼,對于池家這樣尊重女方家的態(tài)度還是很滿意的。
魏父于是說:“我和你阿姨就婷婷和蕓蕓兩個女兒,她哥和嫂子又在外地,所以原本是想多留她一段時間的?!?/p>
“不過女大不中留,留來留去留成仇,所以……”
“爸,什么仇不仇的,我可沒有?。 蔽烘寐勓?,羞惱的打斷道。
魏父看著女兒紅撲撲的臉,笑呵呵的也沒斥責(zé),只是點(diǎn)頭,“是是,你說得對,是我和你媽心急想把你嫁出去,行了吧?”
“硯輝,這樣,結(jié)婚日子的事兒吧,過后我和你阿姨商量一下,挑個好點(diǎn)的日子,完了再告訴你,行不?”
這哪兒有不行的?
聽到魏父魏母同意嫁女兒,池硯輝高興還來不及呢。
他也笑著,紅著耳根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。
池早可不知道友誼商店發(fā)生的事,自然也不知道魏父魏母跟魏婷一樣,這么中意池硯輝。
她和藍(lán)弈、尤挽彰三人離開武裝部家屬院兒后,也沒直接回防震棚。
而是先帶著尤挽彰去逛了逛百貨商店,又添置了些東西和吃食。
三人提著大包小包的出來,邊走邊閑聊,就說起了看電影的事兒。
“師父,您累不累啊?要不咱們再去看場電影?”池早問。
這不是出來了一趟么,而且回城這么長時間,也沒帶尤挽彰到處轉(zhuǎn)轉(zhuǎn),正好這次就多看看。
“我才不去?!眳s不想尤挽彰聞言卻露出一副嫌棄的表情:“這么冷的天,往那黑乎乎的房子里一坐,真不夠受罪的?!?/p>
關(guān)鍵是,就電影那玩意兒,他以前啥樣的沒看過啊,可不稀罕。
更更關(guān)鍵的是,小年輕處對象呢,他一個老頭子,才不跟著去礙眼。
“得了,我乏了。你們先把我送回去,之后愛干啥就干啥去?!边@么說著,尤挽彰就徑自打開了車門,想要上車。
只是腳還沒抬起來,耳邊卻響起兩聲“嘟嘟”的喇叭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