紡織廠,池家院門外。
大姐話音落下,被問得兩人還沒怎么樣呢。
剛從車后座下來的許琴已經(jīng)飛快躲去了池硯輝身后。
這是關(guān)了三天三夜被嚇出陰影了啊。
池硯輝心里一疼,趕緊安撫許琴,“媽,沒事。是街道辦的同志來找程有工的,跟咱們沒關(guān)系。”
話落,他指著一邊的程有工沖那大姐說,“同志,他就是程有工,你們有什么事直接跟他說吧?!?/p>
他還攬著許琴往后退了兩步。
擺明了不想摻和這事兒。
來的兩人聞言也不耽誤,那大姐直接看向程有工,“你就是程有工?你介紹信呢,拿出來我們看看?!?/p>
聽見是找自己,還一看就是干部做派,程有工脖子當(dāng)即就縮了縮。
畢竟,長這么大,除了大隊跟公社的個別干部,外加一個池錦年,程有工可沒見過什么大領(lǐng)導(dǎo)。
“我、我是程有工?!彼麉葏乳_口,面對池早時的囂張半點(diǎn)兒都不剩。
“介、介紹信我、我有的。兩位領(lǐng)導(dǎo)等一等,我、我這就進(jìn)去拿?!?/p>
他邊說邊指了指池家的大門。見兩人沒反對,立刻就往院子里跑。
“你們和他什么關(guān)系,他為什么住在你家,進(jìn)城后為什么不到街道來報備?”大姐這才嚴(yán)肅的問池硯輝和許琴。
沒錯,這年代因為管得嚴(yán),外出不但需要介紹信,逗留時間長的話,還需要到所屬街道辦報備。
就是為了防止盲流和知青都跑回城偷偷待著的情況。
當(dāng)然規(guī)定是規(guī)定,一般情況是不會管這么嚴(yán)的,前提是沒人舉報。
“他、他是我們家親戚,至于報備……同志,是我們疏忽了,這一天上班忙忙叨叨的,原本還記得要去跟你們說一聲的,結(jié)果轉(zhuǎn)頭就忙忘了。”
“這事兒是我們的錯,還麻煩兩位同志專門跑一趟,對不住,實在對不住啊?!背爻庉x陪著笑道歉,心里卻止不住的罵程有工。
街道辦大姐見他態(tài)度不錯,大家又都是一個街道的,低頭不見抬頭見,便也沒為難。
“行吧,這次就算了,但下回一定要注意。還有,我再給你們強(qiáng)調(diào)一遍,不管是不是親戚,沒有介紹信或者介紹信到期的,絕對不能留啊?!?/p>
啥?
拿了介紹信回來的程有工,聽見這話心里就是一咯噔。
可還不待他反應(yīng),那大姐已經(jīng)發(fā)現(xiàn)了他,并且眼疾手快,一個箭步上前,就搶走了他手里的介紹信。
大姐打開,目標(biāo)明確的直接看日期。
這一看,立刻就發(fā)現(xiàn)了問題。
她板起臉來,“你這介紹信到昨天就過期了啊,不知道嗎?為什么還在城里逗留不回去,是不是故意的?”
過期了?
池硯輝聞言一下就愣住了,他連忙湊過去看,就見介紹信上寫著三天,按日期,確實是到昨天就過期了。
這可真是,好不容易下鄉(xiāng)的事解決了,結(jié)果連半天都沒安生,就又出事了。
池硯輝心里煩得要死,但還是得幫著程有工說話,“同志,這真不是故意的。
“家里妹妹過幾天就要下鄉(xiāng)了,我們忙著給準(zhǔn)備東西呢,一時沒注意時間,真的。”
“他進(jìn)城這幾天,也沒胡亂走動,就在家待著,真不是什么壞人。您看,這也不是什么大事,能不能……”
“誰說不是大事兒了?你說他不是壞人就不是了?萬一出事了,你能負(fù)責(zé)嗎?”
大姐可不愛聽這話,搞得他們街道辦就是專管雞毛蒜皮的事似的。
她瞪了池硯輝一眼,轉(zhuǎn)而又看向程有工,“你,別說我們不顧及街坊情面,給你十分鐘收拾東西,收拾好了就跟我們走?!?/p>
“趁著現(xiàn)在時間還早,我們給你所屬公社和大隊打電話核實,核實完你就趕緊哪兒來的回哪兒去?!?/p>
“快點(diǎn)兒的!”眼見程有工還不動彈,大姐又瞪著眼睛催了一句,“怎么滴,腳長地上了?是想讓我我們報公安是吧?”
報公安?
那怎么行!
別的不說,看許琴只是被知青辦關(guān)了三天就這副鬼樣子,這他要是被公安帶走了,誰知道會怎么樣?
程有工又不是什么有真本事的人,被這話一嚇,哪兒還敢不動,轉(zhuǎn)頭就再次奔了進(jìn)去。
他也沒啥東西,之前來的時候就只帶了兩件換洗衣服,連程富山跟王梅花給池家收拾的土產(chǎn),也嫌棄重沒拿。
所以這會兒,別說十分鐘了,一來一回兩分鐘不到,他就又躥了回來。
然后就聽見了讓他差點(diǎn)兒氣的一口氣沒上來的話。
“看在是第一次的份上,你們家的責(zé)任我們就不追究了。但要是再有下一次,再有人到我們街道辦舉報,我們可要連你們一起批評教育了啊?!?/p>
大姐嚴(yán)肅的對池硯輝說。
舉報,竟然是因為有人舉報!
誰,會是誰?
想到之前才在路上遇見池早,后腳街道辦的人就突然跑了過來,程有工哪兒還能不知道事情都是池早搞的鬼?
“程小草,肯定是程小草!死丫頭,敢舉報老子,老子要打死她!”程有工氣得連害怕都忘了,當(dāng)即大罵起來。
“打死誰?你想打死誰?還說你不是故意逗留不走的,就你這喊打喊殺,張嘴就罵人的素質(zhì),我有理由懷疑,你就是故意的!”
大姐瞪著程有工,心想果然不是個好東西。
“還磨蹭什么,趕緊走!”
話落,毫不客氣的就推了程有工一把。
程有工當(dāng)然不敢磨蹭,哪怕心里不停的罵著池早,也只能憋屈的跟著走人。
“硯輝,你等著哥,哥回去就重開介紹信,保管把時間寫他三五個月的,到時候咱哥倆再好好處處?!?/p>
“大伯母,這次都沒顧上跟您多聊聊,等下次的,下次侄子再好好孝敬您哈?!?/p>
他還不忘留兩句自以為漂亮的話。
池硯輝聽見程有工還要來,還打算再待三五個月,臉當(dāng)即就臭了。
但想到人好歹是珍珍的親哥,等珍珍下鄉(xiāng)后,還要他們照顧,便又咬牙忍了下去。
街道辦的人速度很快,分別給公社和大隊掛了電話,程有工就被遣送上了回村的車。
他來的突然,走的更突然,突然得讓軟著兩條腿回來的池珍珍都愣了一下。
不過愣怔之后,池珍珍立刻就高興了起來。
好啊,原本她還愁著要怎么糊弄程有工呢,這下好了,不用擔(dān)心了。
哼,池早肯定沒想到吧,她這一舉報,還幫了她的大忙了。
想到池早知道后的憋屈樣子,池珍珍的心情立刻就更好了。
她左一個媽媽,右一個媽媽,嘴甜的湊上去哄許琴。
畢竟要下鄉(xiāng)了,可不得把人哄好了,好多要點(diǎn)兒東西帶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