郁章帶著池早七拐八拐,最終進(jìn)了一條不起眼的小巷子里。
兩人走到最后一扇門前,郁章左右看了看,抬手敲門,三長兩短。
片刻,大門打開一道細(xì)縫,“找誰?”
郁章:“是我?!?/p>
門縫大了點(diǎn),手電筒的光打過來,池早有些不適應(yīng)的抬手擋了下。
門里的人就著光亮看清了郁章的臉,又上下來回掃了兩遍池早,“是你小子啊。這個(gè)點(diǎn)兒過來,啥事?”
那人說著,往旁邊讓了讓,打開了門。
郁章看了池早一眼,當(dāng)先推著自行車走進(jìn)去。
池早視線從開門人的臉上滑過,她垂眸掩住眼底的情緒,跟著走了進(jìn)去。
這是個(gè)獨(dú)門的院子。
外面看著不起眼,內(nèi)里也一樣普通。
池早快速掃了眼亂七八糟放著東西的小院,緊跟著跨過房門。
房間不大,應(yīng)該是特意改過布局了。
屋子正中擺著張掉漆的桌子,靠窗有個(gè)灶臺(tái)。
灶臺(tái)黑乎乎的,還放著幾副沒洗的碗筷。
除東邊墻上開了個(gè)門外,其他兩面墻跟前都緊貼著放滿了東西。
“說吧,啥事兒?”開門的小年輕一屁股坐下,開口問郁章,眼神卻落在池早身上。
“認(rèn)識(shí)的朋友想買些東西?!庇粽率疽饬讼鲁卦?。
“朋友?”小年輕嘖了一聲,“沒看出來啊郁章,你這么獨(dú)的人,竟然也會(huì)有朋友?該不會(huì)……是耍朋友的那種朋友吧,嘿嘿!”
他說著,擠眉弄眼的笑了兩聲。
郁章臉色一沉,本就因?yàn)轭~角的疤痕而顯得有幾分兇色的五官,瞬間更懾人了。
池早沒郁章反應(yīng)那么大,她只是面無表情的瞥了小年輕一眼。
“吃屎了就別說話,你不嫌自個(gè)兒嘴臭,我們嫌?!庇粽吕渎曊f了一句。
“說誰吃屎呢!”小年輕騰一下站起來,當(dāng)即就不樂意了,“看清楚這是誰的地盤,跑這兒充大頭,郁章你他媽的是……”
他話沒說完,忽然,“咯吱”一聲,東面墻上的門開了。
小年輕一頓,下一瞬臉上的氣怒被驚慌取代。他死死閉上嘴巴,一個(gè)字都不敢再說。
“剛才的話誰說的?”卻聽一道粗硬的聲音從門里傳來,緊跟著,一個(gè)身形跟熊似的男人從里面走了出來。
他低了下頭,堪堪擦著門頂和兩側(cè)門框而出,好似再多穿兩件衣服,想出門都只能側(cè)著身子。
男人一張國字臉,濃眉、深眼窩、高鼻梁,五官單看都還不錯(cuò),但組合在一起,卻只讓人覺得粗獷不好惹。
他雖是問話,但視線卻只盯著小年輕一人。
小年輕頂著那眼神不過三秒,就扛不住了,忍不住縮著脖子哆嗦起來,“熊哥,我錯(cuò)了,我不是故意的,我……唔!”
他話沒說完,便被一聲悶哼取代。
人也同時(shí)朝后飛跌出去,倒在地上縮成了蝦米。
卻是熊哥一腳,踹在了他身上。
可小年輕一句話都不敢說,甚至疼都不敢弄出大動(dòng)靜,只趴在地上,極小聲的哼哼。
池早看著這一幕,面色都沒變一下。
這要換成另外一個(gè)人,別說像她這樣的小姑娘了,就是同樣的壯年男人,見熊哥“莫名其妙”就打人,怕是心里都得打鼓。
熊哥冷眼瞥著池早,上下打量她一會(huì)兒,搓著下巴哼笑一聲,“可以啊郁章,哪兒找的小丫頭,有膽?!?/p>
他說著,跨坐到凳子上,抬腿搭在另一條腿膝蓋頭,取出根過濾嘴煙。
郁章也沒急著說話,等熊哥點(diǎn)了煙深吸一口后,這才道,“對(duì)不住了熊哥,剛才……”
“得了,別扯那些沒用的。說吧小丫頭,要買啥?”熊哥抬手止住郁章的話,看向池早。
“夠四個(gè)成年人一個(gè)月的口糧,四套棉衣棉鞋棉被,有現(xiàn)成做好的最好,沒有的話換成布料和棉花也行?!背卦绺纱嗬涞恼f。
“還有一些治平常頭疼腦熱的藥和……”她看著熊哥,“和保養(yǎng)心臟,以及心臟病發(fā)作時(shí)的急救藥?!?/p>
“哈!”熊哥笑了一聲,“買藥?小丫頭來錯(cuò)地方了吧,咱這兒可不是醫(yī)院?!?/p>
“至于別的……”他抽了兩口煙,“小六兒,聽見了吧,算算多少錢,完事兒把東西撿出來給她?!?/p>
話落,不遠(yuǎn)處還躺在地上的小年輕聽見,趕緊忍著疼爬了起來。
“我敢張口,自然是知道熊哥能弄來?!边@時(shí),池早卻又開了口。
她勾唇笑了下,“難道不是嗎?”
熊哥一邊抽煙,一邊斜眼看著她,片刻后,“話倒是沒錯(cuò)。不過你知道藥品有多緊缺嗎?老子憑啥幫你,你能給我啥好處?”
他抽完最后一口煙,把煙頭丟去地上用腳碾著,“看你的樣子,也不像能拿出什么好東西的人。這賠本買賣,我熊哥可不做。還是說……你打算拿自己換?”
他說著,瞇眼上下打量池早,嫌棄搖頭,“嘖,就你這黑不溜秋全身沒二兩肉的丑樣兒,老子也看不上?。 ?/p>
“熊哥!”
郁章聞言冷冷喊了一聲,想說什么,卻被池早扯了下袖子。
池早看了他一眼,眼中不見絲毫怒意,顯然并沒有被熊哥的話氣到。
她重又看向熊哥,“正好,我也覺得熊哥你長的不咋樣,我也看不上你。這樣,我們就算是扯平了吧?”
“哈哈哈哈!”熊哥笑起來,他搓了兩把頭皮,“有點(diǎn)意思啊小丫頭?!?/p>
“不過……”他笑聲一頓,“想靠著一句逗趣兒的話,就說服熊哥我,那你就打錯(cuò)算盤了?!?/p>
“行了,拿了東西趕緊走吧,咱這地方,你這樣的小丫頭片子,以后還是少來?!痹捖洌俨煌A羝鹕砭妥?。
他腿長,不過兩三步就到了東墻的小門前。
可就在這時(shí),身后卻再次響起池早的聲音。
“既然如此,不如熊哥和我做筆買賣吧。”池早頓了下,“說買賣好像不太恰當(dāng),打賭似乎更合適點(diǎn)。”
“怎么樣熊哥,敢不敢和我賭一把,萬一又很逗趣兒呢?”
“池早!”郁章不贊同的看過來,眼含警告。
池早卻沒理,只一瞬不瞬盯著熊哥和門一樣寬的背影。
熊哥站定,敢不敢,一個(gè)他一巴掌就能呼死的黃毛丫頭,竟然問他敢不敢?
他該說她膽子大呢,還是不怕死啊?
熊哥越想越不得勁兒,他兀自點(diǎn)了兩下頭,行,既然不怕死,那就當(dāng)個(gè)消遣也行。
“說,想賭啥?”熊哥轉(zhuǎn)過身,明明笑著,但視線里卻帶著兇光。
池早勾起唇角,“我也不貪心,就賭熊哥全部身家的一成好了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