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“你!”池硯輝氣的兩眼通紅,呼哧著大喘氣兒。但礙于有外人在,硬是忍住沒再說什么。
旁邊,蔣銘偉也是一臉氣怒,但想到還有求于池早,同樣忍著沒發(fā)作。
病房里靜了一瞬,之后張隊長問起池早關(guān)于卷毛的事,問她以前有沒有見過卷毛,被劫持的路上卷毛有沒有說過什么話。
池早有些奇怪為什么會問這個問題,她正要回答,就感覺一道存在感極強的視線落在了她身上。
池早垂頭作思考狀,實則不動聲色朝視線來源處看去,就看見一雙軍綠色的大長腿。
藍弈?
“沒見過。他什么也沒說?!背卦缁卮?。
“那你有沒有看見,池珍珍的腰帶是什么時候怎么破的呢?”張隊長又問。
“沒看見啊。怎么破的,不是被樹枝劃破的嗎?”
張隊長搖頭:“不是。我們檢查過,腰帶的布很厚,破口也很整齊,是刀割的?!?/p>
“刀割的?”池早皺眉,“那給池珍珍搜身的劫匪你們問過了嗎,是不是他劃的?我記得那人好像有刀。”
“審問過了,不是他?!?/p>
池早又作勢想了一會兒,搖頭:“那我就不知道了?!?/p>
話落,她清楚看見,張隊長扭頭,看了藍弈一眼。
什么意思,是藍弈讓他問的?
是要想方設(shè)法救池珍珍,所以找她的茬兒?
池早嗤笑,不管是為了什么,有本事就拿出證據(jù)。那天割破池珍珍腰帶的刀,她早趁人不注意扔在林子里了。
“那……你當時被劫持都不害怕嗎?我們看見你好像很冷靜,后來還敢直接和卷毛動手,他可是有槍啊!你不怕嗎,怎么敢的?”張隊見藍弈點頭,只好按著指示繼續(xù)問。
他也是不明白,明明小姑娘的身份都查過了,就是個公社都沒出去過幾次的普通村民,人際關(guān)系更是單純。也不知道藍同志到底為什么非要懷疑人家。
池早扯了下唇,自嘲的吸口氣:“怎么會不怕呢?可要是不冷靜不反抗,難道等著被打死嗎?”
她低頭看著被紗布層層裹住的手,回想起那天池家人看見她被劫持卻無動于衷的樣子,眼底抑制不住騰起一股怒氣。
所以,她不過是不想死而已,究竟有什么錯?
放著池珍珍那種人不去審問,憑什么跑來質(zhì)問她?
“因為想活著,不想孤零零的死,所以什么都敢!”不再有意回避,池早抬頭直直對上藍弈的視線,一個字一個字,冰冷的道:“別說只有一把槍,就是兩把、三把,只要有一絲活的希望,我也不會放過!這樣的回答,藍同志,你滿意了嗎?”
滿意了嗎?
藍弈沒回答,他皺眉盯著池早,好一會兒轉(zhuǎn)身走了出去。
病房里安靜下來,張隊長干咳一聲,“別誤會別誤會!那什么,也沒其他要問的了,池早同志,你好好休息,改天……”
“等等!”卻是一旁的蔣銘偉打斷了張隊長的話。
他眼睛微瞇,直直看著池早,“你之前不是說想起了一些關(guān)于錢票的事,要和公安同志反應(yīng)嗎?這會兒就說吧,免得一會兒又忘了?!?/p>
“對,趕緊說?!背爻庉x也冷冷的盯著池早。
“和錢票有關(guān)?什么事,你說!”張隊長一聽,重又坐了回去。
其他人也都看向了池早。
“其實也沒什么?!背卦缟钗跉猓w快恢復(fù)情緒,“一個是我聽王姐說從池珍珍的腰帶里搜出了介紹信,可介紹信再多又能用多久?我就是好奇,等介紹信沒了,那她不就成黑戶了?”
“她都聰明的能設(shè)計綁架了,總不會沒考慮這個問題吧?那她打算怎么解決戶口呢?”
池早自然知道池珍珍是怎么解決戶口的,但和公安只能點到即止。
她見張隊長和王干事對視了一眼,才看向旁邊已經(jīng)臉黑如鐵的蔣銘偉兩人。
“另一個就是,我十分不認同池珍珍的行為,認為她思想有很嚴重的問題,所以……”
她板著小臉,鏗鏘有力的道:“我請求組織,嚴肅從重處理池珍珍!”
“吱!”
輸液架被憤怒的池硯輝推動,發(fā)出刺耳的摩擦聲。
蔣銘偉也氣的眼睛發(fā)紅。但他好歹還有理智,說了聲抱歉后,拉著池硯輝就大步出了病房。
病房里的人都知道他們和池珍珍的關(guān)系,也沒說什么,只叮囑池早好好養(yǎng)傷,便告辭離開了。
王大姐給池早使了個眼色,蹬蹬蹬跟了上去。
等人都走了,池早坐在床上,回想起剛才蔣銘偉和池硯輝氣急敗壞的樣子,忍不住笑了起來。
她打開王干事給的信封,里面是一封表揚信和錢票。數(shù)一數(shù),有整整五張大團結(jié),還有幾斤糧票、一些布票和糖票。
這下池早的心情是徹底恢復(fù)了,她把藍弈拋到腦后,開始琢磨這些錢票要怎么花。
正想著,王大姐回來了。
“妹子,事情大發(fā)了?!彼荒樉o張的說。
池早疑惑,“什么意思?”
“那個劫持你的卷毛,記得吧?他是隔壁省的,殺了人爬火車逃到咱們這兒來的。”王大姐說,“不過這不是重點,重點是……”
她左右看了看,趴到池早耳邊:“他認識特務(wù)!”
另一邊,市區(qū)。
午休時間剛到,許琴就從區(qū)知青辦辦公室出來,騎著自行車一路回到家。
她連口水都沒顧上喝,提著傭人李大媽做好的飯菜,又往派出所趕。
只是才走出院門,就有人攔住她搭話,“許主任,你家兩閨女身體咋樣兒了?在哪個醫(yī)院呢,我們?nèi)タ纯此齻儼。俊?/p>
“不用不用,她們是小輩兒,哪兒能讓你們?nèi)タ此齻??沒事,再兩三天病就好了?!痹S琴有些不自然的應(yīng)了句,趕緊騎著車離開。
前兩天池家去鄉(xiāng)下接親閨女的事兒,左鄰右舍都是知道的。
原本大家還好奇的不行,等著看池家親閨女長啥樣,該不會真如傳言說的,又黑又丑,還畏畏縮縮的吧。
結(jié)果等到晚上,一個人都沒回來。
第二天倒是有人回來了,但就不見池家兩閨女。問就說兩人突然病了,都在醫(yī)院。
想到這兩天傳出來的那些八卦小話兒,鄰居們互相看了眼,其中一個和許琴不對付的撇著嘴,無聲呸了一下。
許琴到了派出所,成功見到了池珍珍。
該審的都審差不多了,他們又托了關(guān)系,所以自從池珍珍轉(zhuǎn)到市里派出所,他們家屬就能見到人了。
“嗚嗚,媽媽!我什么時候才能回家啊?”池珍珍頭發(fā)蓬亂,身上的衣服又臟又皺,才短短兩天的時間,小臉兒都瘦尖了。
她見著許琴就哭,從事發(fā)到現(xiàn)在,她是真的害怕后悔了。
“快了快了!聽銘偉和你哥說,今天有公安去醫(yī)院找池早。等池早作了證,肯定就能放你回家了。”許琴擦著池珍珍臉上的淚,心疼的一抽一抽的。
“來,先吃飯。媽媽讓李大媽做了你最喜歡吃的玉米燉排骨,快趁熱吃?!彼蜷_保溫飯盒,把筷子遞給池珍珍。
等池珍珍吃完,許琴又給她交代一遍在公安面前要把事都推給小混混,這才依依不舍的離開。
卻正好和趕回來的池硯輝、蔣銘偉遇上。
“怎么樣了?”許琴急切的問。
池硯輝黑著臉,把事情說了一遍,“還有,媽你都不知道,原來是因為池早舉報,所以公安才會……”
他還在說,許琴卻覺氣血陣陣上涌,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。
“伯母!”
“媽!媽你怎么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