怎么了祁秘書,是有什么不對嗎?”傳達室的工作人員不經(jīng)意看見了祁鈺生的眼神。
他心里微驚,連忙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,待再看去時,發(fā)現(xiàn)祁鈺生還是平日里那樣溫潤親和的模樣。
工作人員這才松了口氣。
就是說嘛,祁秘書這么好的人,怎么會露出那么可怕的眼神。
指定是剛盯著雪的時間太久,盯得他眼睛都花了,才會看錯。
“沒什么不對,辛苦你了,謝謝!”祁鈺生迅速收斂好自己的情緒,笑著和傳達室的人道謝。
等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,他也沒拆開信看,只丟進抽屜鎖起來。
直到下午下班時,才裝進包里帶了回家。
等再次把信拿在手里,就見信封收信人寫著——市委秘書辦公室祁鈺生(親啟)。
寄信地址沒那么清楚,只簡單寫了個公社名。
可即便如此,祁鈺生還是第一時間就猜到,信是池珍珍那個賤人寄來的。
他隨手扔掉眼睛,面無表情的扯了信封,拿出信打開一看……呵,果然沒猜錯,就是池珍珍。
鈺生同志,見信如晤!
最近工作還順利嗎,身體怎么樣?
我在大河村,除了生活不太適應(yīng),勞動有些累,周圍人不太好相處,吃飯不習(xí)慣之外,其他都還可以。
鈺生同志,每當(dāng)忙里偷閑的短暫時刻,我總是忍不住想起我們之前的相處,想起你對我的種種幫助。
但礙于各種原因,我每次拿起電話,最終卻又掛斷,只怕會打擾到你的工作。
猶豫許久,我終于鼓起勇氣寫下這封信。
鈺生同志,多么希望你和我是一樣的心情啊。
期待你的回信和好消息。
另外,若方便,可否隨回信寄來錢票若干,并棉衣棉褲棉鞋兩套?
落款:你的革命好友,池珍珍。
“啪!”
祁鈺生一巴掌將信拍去了桌子上。
他眸子黑沉,一眼看去就讓人膽寒。
除了生活不太適應(yīng),勞動有些累,周圍人不太好相處,吃飯不習(xí)慣之外,其他都還可以?
呵,所有跟生活相關(guān)的都被嫌棄了個遍,所以這個“其他都還可以”的其他,具體指什么?
還有,總是忍不住想起你對我的種種幫助,希望你和我是一樣的心情?
什么心情,恨不能弄死你的心情嗎?
至于最后的“若方便”就更可笑了。
祁鈺生有過那么那么多的女人,其中不乏張嘴跟他要錢要東西的。
但像池珍珍這么無恥直白的,他真是第一次見。
還“你的革命好友”,以為他看不出來,她是在威脅他么?
但祁鈺生的情緒來得快,去得也快。
尤其想到因為池珍珍的緣故,他雖然被叫去派出所遭了一番罪,但卻做了那樣關(guān)鍵的一個夢。
他的怒火就轉(zhuǎn)眼消散。
伸手拿過眼鏡重新戴上,祁鈺生已經(jīng)徹底恢復(fù)了平日里的模樣。
因為池珍珍,做了那樣關(guān)鍵的夢……如今看來,似乎有點因禍得福的意思?
想到祁正查到的信息,祁鈺生盯著被拍去桌上的信紙,忽而笑了。
藍弈,原來那人是叫藍弈啊。
軍區(qū)藍家,跟沈芳是親戚……這個世界還真是小得讓人驚喜。
將信連帶信封一起丟進爐子里,祁鈺生穿上棉衣,出了家門。
大雪紛紛揚揚,直到半下午的時候才轉(zhuǎn)小。
等到了下班時間,已經(jīng)只有細小的雪沫子在下。
因為沒有騎自行車,再加上也不放心尤挽彰,池早干脆坐了公交往防震棚那邊去。
到了之后,池早才知道,早上送完她上班,藍弈又趕過來,和郁章一起給防震棚棚頂上的積雪掃干凈,才回了部隊。
“哼,還算你這丫頭運氣好,找個對象吧,對象是個會來事兒的;交的朋友吧,遇到事兒也能二話不說就來幫忙,不然……”
尤挽彰作勢瞪了池早一眼,“不然指望你,老頭子怕是早被雪壓在底下了?!?/p>
池早知道尤挽彰就是故意嘴毒呢,但什么死不死的,放在尤挽彰身上,她尤其不愛聽。
“呸呸呸,老言無忌,老言無忌!”她回瞪了尤挽彰一眼,就急忙摸著木頭桌子輕呸了三聲。
“切!大驚小怪!”尤挽彰見池早這么緊張,忍不住小聲嘀咕,但嘴角卻翹啊翹的,壓都壓不下去。
池早卻沒再理他,干脆走出房間,認(rèn)真查看起防震棚來。
防震棚防震棚,就是幾個月前那場大地震后,人們修來躲避地震的。
因為是暫時性的住所,那質(zhì)量自然跟正常的房子沒辦法比。
眼下才是今年冬天的第二場雪,池早也不太記得上輩子這年冬天還有沒有再下大雪。
但不管下不下,等真的出事再來后悔,那就晚了。
她實在不放心,返回房間拿了手電筒,照著又仔仔細細看了一遍,卻也沒看出什么。
可她只是一個外行,她看不出來,卻并不代表真的沒問題。
一想到萬一再下起大雪,萬一防震棚大晚上的再被壓塌,那睡在里面的尤挽彰豈不是……
池早心里緊了一下。
原本因為天黑得越來越早,讓她沒辦法趕來陪尤挽彰吃飯,她就在想著要怎么解決。
眼下,池早再不猶豫,瞬間下定了決心。
任何人,任何事,都沒有師父重要!
任何!
紡織廠,池家。
等池早陪著尤挽彰吃完飯,再坐公交回來后,池家人晚飯的鍋都洗干凈了。
她推門進來的時候,客廳里彌漫著濃濃的生姜味兒。
池家四口外加一個李大媽,都正在端著碗喝姜湯。
“早早,你回來啦?!崩畲髬層肋h是最眼尖的,看見池早進來,立刻就站了起來。
“咋樣兒,今天凍壞了吧?哎呦,快進來快進來,我給你盛姜湯,你趕緊喝一碗發(fā)發(fā)汗,可別像許干事似的,這就凍感冒了?!?/p>
她一迭聲的邊說邊躥進了廚房。
池早原本還想直接回房間的,一聽許琴竟然凍感冒了,腳步一頓,就朝客廳拐了過來。
她其實不咋冷,但既然有人感冒了,那她還是喝一碗吧,好歹預(yù)防著點兒,別被傳染了。
李大媽速度很快,池早才走過去,她就端了碗出來。
池早先去洗了手,這才找了個離許琴最遠的位置坐下,端碗喝湯。
許琴臉有點紅,不知道是感冒燒起來了,還是喝姜湯辣到了。
她一邊打噴嚏,一邊忍不住瞪了池早一眼。
結(jié)果這一瞪,就感覺她那衣服打扮,怎么跟早晨那會兒,上了藍弈吉普車的女人那么像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