雖然沒能立刻就去派出所報案,但事情有了進展,池早心情還是很不錯的。
跟王建軍告別后,她腳步輕快的往紡織廠家屬院走。
走著走著,不知怎么,想起回來路上遇見的狼狽不堪的池家人和蔣銘偉,還有藍弈那句毫不猶豫的“不用管,直接走”,池早唇角翹啊翹,忍不住輕笑出聲。
這種被人毫不遲疑、毫無理由的偏愛,感覺可真好!
十一月,天氣已經(jīng)冷了下來,尤其晚上,輕笑出聲的同時,池早在夜色里,看到了一團團白霧。
她起了調(diào)皮的心思,嘟起唇,呼呼哈出好幾口熱氣。
看著它們?nèi)甲兂砂嘴F,飄飄渺渺的,池早嘴角翹得更高了。
真有意思,要是一切順利,趕在元旦前,徹底揭穿池珍珍的真面目,把她送去勞改,那就更有意思了。
這么想著,池家的小二樓已經(jīng)到了近前。
池早收斂起臉上的笑容,走了進去。
大黃狗聽見動靜,一如既往搖著尾巴迎了上來。
池早低頭看了它一眼,沒作聲,徑直往里走。
“嗚嗚嗚”,大黃狗喉嚨里發(fā)出討好的胡嚕聲,池早卻依舊沒有理會。
“吱呀”,小二樓的門被推開。
客廳里,許琴飛快看了過來。
但在看到進來的人是池早,而不是池硯輝和池硯彬后,她臉上的著急當即轉(zhuǎn)為厭惡,瞪了一眼池早,就移開了視線。
“怎么回事,天都黑了,硯輝和硯彬怎么還不回來?該不會是出什么事了吧?”她問一旁坐著看報紙的池錦年。
“唉,也不知道珍珍這會兒怎么樣了,她長這么大,還從來沒受過這樣的苦呢。”許琴又補了一句,提起池珍珍,她眼眶立刻紅了起來。
池早卻沒直接上二樓,今天趕時間回來,她還沒吃晚飯呢。
她朝衛(wèi)生間去洗手,聽見許琴的話,嗤笑出聲,心情很好的搭理道,“許干事,你年紀也不大吧,怎么記性就這么差了?”
“池珍珍之前在農(nóng)場勞改,那日子,可比下鄉(xiāng)苦多了吧?!?/p>
“你!”許琴聞言氣結(jié)。
許干事許干事,她現(xiàn)在最討厭的就是有人叫她許干事!
還有,農(nóng)場那回明明也是池早害得珍珍,她怎么有臉一次次的提!
許琴想罵人,但話還沒出口,池早已經(jīng)又說開了,“對了,你們是不是還沒吃飯,在等池硯輝和池硯彬呢?”
池早邊在衛(wèi)生間洗手邊說。
剛路過飯桌時她都看到了,飯菜都蓋的好好的在桌上放著,顯然是因為等人還沒吃。
“別等了,他們今晚回不來了?!辈粮蓛羰郑卦鐝男l(wèi)生間出來,“李大媽,給我熱飯,多熱點?!?/p>
她又沖貓在角落里聽熱鬧的李大媽說,“你也一起吃。”
因為心情好,池早不介意給李大媽點好臉。
一起吃?
哎呦喂,那可太好了!
她都餓得前胸貼后背了!
李大媽聞言眼睛大亮,刷一下站起來,立刻就點著頭往廚房走,“好嘞,我這就去!”
那高興的樣兒,竟然都忘了問問池錦年和許琴的意見。
當然,池錦年和許琴這會兒也顧不上管李大媽問沒問他們,兩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了池早的那句“他們今晚回不來了”上面。
許琴驚怒交加:“什么叫他們今晚都回不來了?池早,是不是你,是不是你又使壞害人了?”
“你把他們怎么了?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,那可是你親兄弟!”
池錦年也皺起眉,戒備又氣惱的看向池早,“你干什么了?”
他問,語氣冰冷無情,半點沒有昨晚叫池早相看時假模假樣的慈愛。
池早卻一點不怵,當然更不會因為他們的態(tài)度有傷心難過的想法。
她給自己倒了杯水,慢悠悠喝了兩口,“讓你們失望了,我其實特別想干點什么的。但可惜,我最近忙得很,沒工夫搭理你們?!?/p>
“至于我怎么知道他們回不來……”池早笑了笑,拉開凳子坐下。
“當然是因為我今天正好有事,也去大河村了啊,可不就遇見他們了么?!?/p>
“我想想,大概三點多還是四點的時候吧,我坐吉普車從大河村往回趕呢,半路上就遇見他們跟死狗一樣拖著行李?!?/p>
“那窩囊廢的樣子……我看著,都差點以為他們要累死了?!?/p>
池早呵呵笑了兩聲,“三點多啊,等磨蹭到大河村,再返回趕到縣城……還有屁的客車。”
“可不就回不來了么。”
“就是不知道,這大冷天的,又沒介紹信,招待所都住不了,晚上可咋辦喲?!?/p>
池早搖頭嘆息,一臉幸災樂禍,“嘖嘖,真真兒可憐,就是不知道一晚上下來會不會凍死?!?/p>
死狗,累死,凍死,幾句話左一個死,右一個死,直聽得許琴心臟突突的跳。
“你閉嘴!孽障,掃把星,你閉嘴!”
“老池,硯輝他們……”罵完池早,許琴又朝池錦年看去,心慌意亂間根本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。
“只是坐不上車,又不是別的事,慌什么?”池錦年卻沒許琴那么擔心,畢竟三個大小伙子,又不是姑娘家,在哪兒不能將就一晚上。
何況,上次綁架案后,在縣城派出所,銘偉可是說了,里頭有蔣家認識的人,實在不行去借住一晚也是個辦法。
他反而更關(guān)心另外一個問題,“你剛說你哥他們是自己拖的行李?大河村沒派人接嗎?”
“還有,”池錦年輕咳一聲,緩下語氣,“早早,你說你是坐吉普車去的大河村,你……干什么去了?”
其實池錦年是想問你怎么會有吉普車坐,但他怕池早不肯說,就換了個問法。
“派人了啊,我還遇上其他知青和接人的牛車了呢。至于為什么他們要自己拖行李……”
池早聳肩,“估計是嘴賤得罪人了唄,我哪兒知道?!?/p>
“至于我去大河村干什么……”池早嘲諷的瞥了池錦年一眼,一字一頓的丟出四個字,“關(guān)、你、屁、事!”
其實,池早原本是不想提自己去大河村的事的,但想著換糧的動靜那么大,那幾個狗東西早晚都會知道。
那還不如她自己說出來,還能順道欣賞一下許琴和池錦年憋屈的樣子,正好下飯了,多好。
“你!”繼許琴之后,池錦年跟著氣結(jié)。
但想到池早嘴里的吉普車,以及還想讓她跟蔣銘偉相看的打算,池錦年深呼吸幾口,把火氣壓了下去。
正好這時,李大媽熱好飯菜從廚房出來了。
池錦年干脆站起身往飯桌前走去,“不等了,吃飯!”
他還想借著吃飯的時間,再探探池早的口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