池早心里一喜,趕緊問:“怎么樣,有沒有什么不對的地方?”
耳邊聽到車輪聲,她回頭沖車子揮了揮手,便重又急切的看向小六兒。
小六兒也不賣關(guān)子,直接說道:“那兩個人,一個是下面一個公社大隊的,叫張大壯,沒爹沒娘,跟著奶奶長大。”
“等十來歲的時候,奶奶沒了,其他親戚也不管他,就今天東家混一頓,明天西家賴一碗,偷雞摸狗的過到現(xiàn)在?!?/p>
“我們找人打聽了,姐你說的綁架案前,張大壯除了突然大手大腳的花錢吃喝外,再沒有異常的地方?!?/p>
突然大手大腳的花錢肯定是因為分贓了武裝部的錢票,也是正常反應(yīng)。
可如果沒有其他異常,那他為什么寧愿勞改十五年,也不供出池珍珍呢?
池早抿了下唇,臉上的喜色褪去大半,“那另一個呢,另一個是什么情況?!?/p>
“我正要說呢,”小六兒接過話,面上有些不好意思,“姐,原本張大壯的事兒我們早幾天就查出來了,之所以又拖到今天才來找你,就是因為另外那個狗東西?!?/p>
“從農(nóng)場和派出所打聽出來的消息,那小子叫王量,他剛出生就被扔在了道觀門口。后來破四舊,道觀被砸,他被分到了隔壁市的孤兒院?!?/p>
“熊哥派人去隔壁市查了,據(jù)孤兒院的人說,王量從小就愛和人打架,經(jīng)常被批評教育?!?/p>
“長大后街道辦給安排了個工作,也因為偷東西被開除。之后就在街上鬼混,偷雞摸狗的全都干過?!?/p>
“后來不知道怎么跑來了咱們市,和張大壯一群人混在了一起?!?/p>
小六兒緩了口氣接著道:“熊哥找關(guān)系打聽了王量待過的道觀的道士,但因為過去好些年了,那些道士還俗后死的死,去外地的去外地,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的下落,結(jié)果也因為年紀(jì)大腦子糊涂了,根本不記得王量這號人?!?/p>
“所以查來查去,王量除了跟張大壯一樣,突然發(fā)財大手大腳了一段時間外,并沒有別的異常。”
眼見池早眉頭緊緊皺了起來,小六兒趕緊又補(bǔ)充,“姐你先別急,那什么,去隔壁市的兄弟還沒回來,熊哥讓他們接著繼續(xù)查,要是那小子真藏著掖著什么了,早晚肯定能查出來的?!?/p>
“還有,城郊的農(nóng)場熊哥也安排了人盯著呢,一旦那兩個狗東西有動靜,立刻就會告訴咱們知道?!?/p>
“別緊張,我沒急?!眳s是池早聞言,安撫的朝小六兒笑了下,“我就是覺得……”
覺得怎么樣,池早沒說下去。
她想了想道,“也就是說,張大壯和王量兩個人都是孤兒,張大壯好歹還有親戚,王量是徹底一個親人都沒有對嗎?”
“那……小六兒,張大壯的親戚里,有沒有誰家有什么異常的?比如,也突然有錢了什么的?”池早心懷一絲期待的又問。
然而,小六兒還是搖了搖頭,“姐你問的這個問題,熊哥也讓我們留意查了,除了張大壯一個族里二伯家,在綁架案后給兒子娶了媳婦外,其他都跟平時一模一樣?!?/p>
沒有異常,沒有特別的地方,和平時一模一樣……
所以他們到底為什么沒有把池珍珍供出來?
原本她還想著,是不是池珍珍給兩人許諾了什么,承諾萬一出事,只要不供出自己,就給他們的家人或者親朋一些好處。
可如今,一個沒有爹娘,親戚的日子也跟平時并無區(qū)別;另一個干脆就是個徹徹底底的孤兒,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,又何談拿好處?
可恨自己上輩子死后只看到池珍珍設(shè)計假死,卻并不知道她具體和綁匪怎么協(xié)商的,不然……
不過也不急,張大壯和王量,加上被遣送回原籍的卷毛在內(nèi),會咬死沒供出池珍珍,肯定有原因。
而這世上的事,只要做過,就一定會留下痕跡。
日子還長著,早早晚晚的,她一定會想辦法查出事實真相,讓池珍珍受到該有的懲罰。
至于現(xiàn)在,既然一時查不出線索,那就……
心里有了主意,池早沖小六兒勾了勾手,湊到他耳邊壓低聲音,“這樣小六兒,你給熊哥說,讓他找人去……”
小六兒眼睛骨碌碌轉(zhuǎn)著,聞言咧嘴笑起來,“好嘞,姐你放心,我一定轉(zhuǎn)告熊哥,把事情辦得妥妥的?!?/p>
“你們辦事我哪有不放心的,辛苦了小六兒。還有熊哥那邊,也幫我道個謝。”池早也笑起來,心情短暫的凝重后,此刻已經(jīng)恢復(fù)過來。
“對了,熊哥呢?我昨天去小院兒找過你們,結(jié)果門鎖著?!?/p>
“嗐,別提了。這不是先前那臭婊……咳,那女人和奸夫生了個孩子嘛。熊哥他娘,咱嬸子病好了后,偷摸跑去那女人娘家看孩子,畢竟之前以為是自己的大孫子么,突然見不著就有些想?!?/p>
“結(jié)果倒好,去了發(fā)現(xiàn)孩子竟然被那家人給送人了。嬸子又急又氣,想問清楚孩子的去處,結(jié)果拉扯的時候一不小心扭了腰。熊哥接到消息,就緊趕著回去處理這事兒了?!?/p>
說到這兒,小六兒想起今天來找池早的另一個目的,“對了姐,熊哥讓我把打賭的錢也帶來了,你看看。”
他指著偏三輪車斗里的一個鐵皮餅干盒給池早看。
池早聞言,先看了看周圍,見跟前并沒有人,這才走上前打開了蓋子。
大團(tuán)結(jié),捆成一摞摞的大團(tuán)結(jié),整整齊齊六大摞,將餅干盒塞得滿滿當(dāng)當(dāng)。
“雜七雜八所有東西折算下來,加上現(xiàn)錢一共是五千多,熊哥就干脆給姐你湊了個整,全都在這兒了,你點(diǎn)點(diǎn)?!?/p>
五千多,熊哥的一成身家,也就是說熊哥其實有五萬多的資產(chǎn)。
五萬多,在這個工資普遍只有三五十塊的年代,是個多么驚人的數(shù)字啊。
但想到熊哥是數(shù)一數(shù)二的黑市大佬,投機(jī)倒把干了好些年不說,還有一個那么大的養(yǎng)豬場,身家能到這個數(shù),也不是太難以置信。
“不用數(shù)了,熊哥的人品我自然是相信的?!背卦缯f著,伸手將一摞大團(tuán)結(jié)上的繩子扯開,取出約莫一半朝小六兒遞過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