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709章警告敲打話里話外，都是房俊自持功高、無視陛下，于兵部之內(nèi)設置“鑄造局”這樣的“衙中之衙”、“署中之署”，用的是兵部的錢糧，卻培養(yǎng)自己的勢力。(a?零?點{??看x+書?¤￥,最?°新?°?章節(jié)-′!更￥{+新_快a誅心之言，莫過于此。李承乾面色陰郁、沉吟少頃，搖頭道：“中書令言過其實了，‘鑄造局’本就是越國公從無到有、一手創(chuàng)建，中樞不曾補貼過一分一文，全憑其自負盈虧才有今日。這世上大抵也只有越國公可以做到這一步，旁人就算效仿也未必成功，退一步講，若是有誰能效仿成立這樣一個衙署且最終拿出火器那樣的成果，朕睜一眼閉一眼又有何妨？”劉洎苦口婆心：“陛下不能只看成績，也得看影響、看后果，功是功、過是過，獎功罰過而已，豈能功過是非混為一談？以后誰犯了錯都能拿以往的功勛相抵，那如何了得！”李承乾搖搖頭：“此事就此作罷，莫要再提?！眲┲坏脩?。他知道陛下與房俊之中縱然有些齷蹉，陛下也不會就此裁撤“鑄造局”，不過該說的他還得說、該做的也還得做，水滴石穿、繩鋸木斷，終有一日陛下對房俊的信任會逐漸淺薄。山門下那塊雕刻著《師說》的巨石在長孫無忌兵變的時候被叛軍推倒，如今被重新樹立起來，屹立如故。房俊一身青衣直裰，與一身常服的李靖路過巨石，沿著山門后的山路拾階而上，兩側(cè)樹木青翠、芳草如茵，鳥雀在樹梢鳴叫跳躍，溪流蜿蜒在樹林中穿過，沿途偶遇′?追?最?新·章_節(jié)?停停走走，一幢幢書院建筑掩映于樹林之間。李靖負手而行，左右張望、興致盎然：“百十年后，這座書院或?qū)⒊蔀榇筇萍沽海娛?、算術、格物等等方面的人才會撐起整個帝國，輔助帝國橫掃六合、傲視寰宇，而二郎之功亦將勒石銘記、青史流芳。”房俊笑道：“只要不被儒家視為離經(jīng)叛道、禍亂天下我就知足了，豈敢有那等奢望？”儒家學說早已根植于華夏民族的骨髓之中，不是隨便叫囂幾句“自然科學”就能夠取而代之的。儒家學說有菁華、有糟粕，但儒家這個群體卻絕對不會放棄自己的統(tǒng)治地位，對一切敢于挑戰(zhàn)權威的敵人予以徹底毀滅。他活著，或能抵御儒家的攻擊，等到他不在了，書院未必能夠抵擋儒家的反撲。不過只要將他從千年之后帶回來的學術流傳下去，就已經(jīng)足夠了。畢竟儒家最擅長的不是徹底毀滅，而是“吸納分化、收為己用”，一旦數(shù)學、物理等等學科的基礎知識被儒家所吸納、利用，就可以從根本上改變?nèi)寮业娘L格。對于社會來說，體制從來都不是最重要的，精神內(nèi)核才是……越過高聳佇立的鐘樓，飯?zhí)眠b遙在望，附近的學子也越來越多，青春洋溢、一心向?qū)W的氛圍越來越濃，李靖感慨道：“置身于此，感受著學生們欣欣向榮的精神，似乎老夫的軀體也年輕了一些。老年之時能夠在這里將畢生所學教授給學生，讓一生總結(jié)凝練的兵法與世長存，若是還能在軍制改革之中貢獻一份心力，則此生足矣、死而無憾?！彼鞍肷竹R生涯、百戰(zhàn)百勝，中年時卻倒在政治斗爭之下，蹉跎多年、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，一個統(tǒng)帥最巔峰的年紀卻不得不浪費在府邸之中、林泉之下，所幸年老之時能夠得脫樊籠、敲碎桎梏，去做最喜歡做的事情，的確幸運。·k~u·a￠i￠d!u¨x·s?c·o正是午膳時間，學子們來來往往、腳步匆匆，都想著盡快用膳之后回去學堂用功，李敬玄自后邊追上來，笑著道：“正好遇到二位，可否進去嘗嘗飯?zhí)没锸橙绾?？在下在飯?zhí)美锝o兩位存了幾壇酒，閑暇之時喝上幾盅緩解疲勞，只不過在下家資有限，買不起太貴的酒?！弊鳛槔畛星皇峙囵B(yǎng)起來的心腹，李敬玄的仕途很是順暢，以“中書舍人”的官職磨煉兩年，馬上送到書院來鍍金同時累積人脈，之后只需外放州府擔任主官，待到十年之后回京，大抵就能夠到六部尚書、九寺寺卿的等級，如果一切順利，不到三十歲就可以成為三高官官。但再是前程似錦、花團錦簇，李敬玄也不敢在這兩位面前驕傲翹尾巴，書院司業(yè)的職位被他硬生生當做一個“服務職業(yè)”，打定主意不管事、只服務，只要將房俊以及李靖、孔穎達等各科博士侍候舒坦了，安安穩(wěn)穩(wěn)的度過兩年“鍍金時期”，就算是大功告成。至于爭奪話語權甚至主導權，他想都未想……君不見褚遂良前車之鑒乎？連褚遂良那樣的太宗皇帝潛邸之臣都被房俊聯(lián)手許敬宗拿捏得欲仙欲死、苦不堪言，那時候太宗皇帝還在，時不時的偏袒一下褚遂良……自己如何與褚遂良相比？就算陛下肯偏袒自己，怕是也比不上房俊的圣眷……李靖看看房俊英氣俊朗的臉，再看看李敬玄青澀白嫩的氣質(zhì)，嘆口氣道：“一個兩個的都是人精啊，老夫當年若是有你們這等本事，何至于蹉跎多時、年華虛度？走吧，今日左右無事，小酌兩杯。”房俊與李敬玄陪著他進入飯?zhí)?，笑道：“好久未曾與衛(wèi)公喝酒了，今日何妨盡興？”李靖馬上將頭搖得撥浪鼓一般，連連說道：“小酌你懂不懂？傻子才跟你盡興！”房俊又看向李敬玄：“衛(wèi)公氣血不盛，凡事適可有度、不可盡興，你年紀輕輕正是生機勃發(fā)之時，能飲幾杯吧？”李敬玄面如土色，惶恐道：“下官若是有什么得罪越國公的地方，但請直言叱責，在下絕不推諉搪塞，有則改之、無則加勉，可在下酒量淺薄，萬萬不敢陪您盡興。”整個長安城誰不知房二酒量雄勁淵深似海？如今房俊在河東整日拉著鹽場官員歡飲達旦的事跡早已傳遍長安，引為笑談之余，也給其贏來“酒神”之贊譽……房俊便對李靖道：“雖然看上去英氣勃勃、聰明伶俐，但血性還是欠缺了一點，不夠陽剛啊。”李靖當先坐在靠窗的一處餐桌，不以為意道：“你以為人人都是你這等妖孽？尋常官宦人家子弟能夠有這樣的能力，年紀輕輕走到這樣的位置，已經(jīng)很是不易，你要對后輩仁愛寬宥彰顯氣度才行。”一旁的李敬玄苦笑不已。他如今年過而立，比房俊的歲數(shù)大得多，區(qū)區(qū)一個“中書舍人”已經(jīng)被外界認為“年少有為”，而房俊的國公爵位可見如何驚艷。在李靖口中，他完全就是一個后輩，是需要被房俊容忍、關照的一方……三人坐下，負責飯?zhí)玫墓賳T老早從后廚迎出來，站在一旁陪笑，房俊直接做主，也不點菜而是讓官員將飯?zhí)媚檬值娘埵扯际硪稽c，又特意提醒將李敬玄存的酒拿來。飯菜都是現(xiàn)成的，很快端上來，一壇子酒放在一旁。拳頭大的紅燒獅子頭、蔥燒海參、紅燒蹄膀、水芹炒羊肉，菜式不多，但量大管飽、色香味俱全，小酌一杯美酒，很是舒爽。李靖嚼著一筷子水芹咽下，笑道：“不用問，這廚師一定是從府上出來的，最少也經(jīng)過府上廚子的培訓?！闭l都知道房俊除去“酒神”雅號之外，還有一個稱號是“饕餮”，最是擅長發(fā)明改進一些菜式，如今各處親王府甚至是皇宮大內(nèi)的御膳房的廚師，全都經(jīng)過房家廚師的培訓。房俊笑著敬了李靖一杯：“衛(wèi)公料事如神，晚輩心悅誠服?！眱扇伺霰嫳M，一旁的李敬玄也陪了一杯。李靖看著李敬玄，溫言道：“有些話不應我來說，但我畢竟年紀放在這，倚老賣老一些還是容易讓你們接受。身在書院，人脈關系是首要考量之事，這里的學子以后極有可能對你的仕途提供極大助力，但也不能只將目光放在經(jīng)營人脈上?！鳖D了一頓，看了一眼吃菜喝酒不說話的房俊，無奈道：“要用心書院事務，保證后勤供給、安排教書任務的同時，盡可能的給學子們提供一個相對公平的環(huán)境，這非常重要。但凡進入書院哪一個不是天子驕子？不要看現(xiàn)如今的家世誰高誰低，而是放眼于十年、二十年之后，讓每一個書院畢業(yè)的學子都對你有一個‘大公無私’‘公正廉明’之印象，敬你為師長，人脈自然而然就來了。”李敬玄連連頷首，舉杯敬酒：“晚輩謹遵教誨?！狈靠『攘艘槐疲噶酥咐罹葱?，道：“衛(wèi)公看你人才難得，所以才說這樣一番話，但有一句話他藏著掖著卻沒說出口，那就是沉下心做事，別聽有些人在背后攛掇著爭權奪利，書院里不搞這一套，誰敢破壞書院的風氣誰就滾蛋，到時候莫要怪我不講情面壞了你的前程，褚遂良就是前車之鑒。”李敬玄冷汗涔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