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禪讓?”霍云猛地站起來,一把抓過詔書在手里。
臉色突然變了。
這不僅僅是禪讓的詔書,順帶還要封他為相王,要他攝政輔佐洛陽王。
“陛下的身體明明已經(jīng)大好,為何還要禪讓?!币笊罹拘牡目粗粼?。
這第二封圣旨是密旨,他也不知道內(nèi)容。
來的時候陛下還帶他和洛陽王射箭跑馬,吃飯的時候還騙他喝辣湯,很是意氣風(fēng)發(fā)。
如今這禪讓詔書拿在手里,他總覺得不祥。
“陛下纏綿病榻多年,已致倦鳥思?xì)w,早已對榮華富貴倦怠。想要傳位于洛陽王也是一番心愿,只是……”霍云有些頹唐的坐了下來。
只是他禪讓于洛陽王之后,完全可以自己教導(dǎo)他為君之道,并不需要封一個異姓王來攝政。
洛陽王天資聰慧,三年五載便可成才。
“你來的時候,陛下可曾說了什么,坐了什么?”霍云問道。
“并沒有什么稀奇的事?!币笊钔兄掳拖肓讼耄皩m里一切安好,端王瞧瞧回京聯(lián)絡(luò)舊部,陛下了如指掌。”
“那臨安縣主,她有沒有說什么?”
殷深糾結(jié)道:“沒呢,陛下是讓我瞞著他們的,這要是讓縣主姐姐和我阿姐知道了,我還來的成么?!?/p>
“你跑了,你阿姐都沒發(fā)現(xiàn)?”
殷深道:“哪兒能發(fā)現(xiàn),陛下身體大好了,如今已經(jīng)能騎馬射箭,她真帶著建章軍準(zhǔn)備秋獵呢?!?/p>
“秋獵?”霍云驚了。
“對啊,陛下要冊封了縣主姐姐為郡主,洛陽王為太子,要在秋獵的時候帶他們兩個騎白馬上萬福萬壽園?!币笊罴拥恼f,“冊封的旨意已經(jīng)發(fā)出去了,只等秋獵時候祭天,昭告天下?!?/p>
萬福萬壽園是皇家狩獵的園林,平常并不開放,只在皇帝狩獵祭天的時候才會開。
周惜朝病了多年,涉獵活動舉辦的越來越少,萬福萬壽園都很少用了。
“怎么偏偏選了這里……”霍云揉了揉眉心,覺得有點不對勁。
“陛下看重他們啊,萬福萬壽園多年不曾開了,但這是狩獵祭天的所在,當(dāng)年太祖在園中獵得黑熊并祭天,這才有了大周幾百年的太平。萬福萬壽園比西郊牧場更氣派?!币笊钫f。
“可這萬福萬壽園,離京太遠(yuǎn)了……”霍云淡淡道,“如今多事之秋,他怎么能離宮出去這么……遠(yuǎn)……”
霍云突然頓住,他仔細(xì)把兩份圣旨拿在手里,看了又看。
“祭天之后,太子年少未滿十五歲,周晚吟乃是宗室女子,按理也不參將后面的秋獵……”霍云緩緩抬頭看著殷深,“屆時,你阿姐的建章軍將會護(hù)衛(wèi)太子先回宮……”
“?。俊币笊畈唤獾耐粼?,一時沒明白這是什么意思。
霍云長舒一口氣,緩緩道:“瞌睡送枕頭,他這是要以身作餌,引盧家人謀反。”
“這怎么行!”殷深跳了起來,“盧家人要是埋伏在秋獵之地,挾持天子,再令他們的人馬起事。”
控制了天子,盧家大不了和朝臣撕破臉。
但天子在手,他們也可以挾持天子去范陽,另建朝廷。
霍云看了看手里的圣旨,一時間心里千頭萬緒。
皇帝自己找死離京出去秋獵,落到盧家的地盤,盧如璧一定不會放過這么絕佳的機(jī)會。
皇帝溫水煮青蛙的煮了世家十年,再不動手,就再也沒有機(jī)會了。
范陽盧氏,蘭陵蕭氏……
他們都會默默淹沒在歷史的長河里。
可是……
他手里有兵馬,有圣旨,再有一個太子,盧如璧手里一個皇帝。
誰能贏呢?
“陛下這么做,到底是為了什么呢?!币笊罴t著臉說,他心里頭有些委屈。
“為了什么?”霍云低低的嘆了口氣,“能是為了什么呢?為了天下啊?!?/p>
“天下是什么?”殷深更委屈了,“山川河流,人所能擁有的,不過腳下一方土地,為何要為了天下去冒險呢?!?/p>
他一直向往英雄,希望有朝一日能縱橫沙場,讓自己的英明永載史冊。
可是從沒有人告訴他,做英雄的代價這么大。
“天下值幾個錢!”殷深用力的嘀咕道。
霍云嗤笑了一聲,柔聲道:“天下不值錢,可是天下人是無價的?!?/p>
他輕輕拍了怕殷深的面龐,把自己鑲了寶石的匕首放在他的手上。
“殷深,事已至此,我們只能被推著向前了。”
殷深茫然的抬頭看著他。
霍云輕輕握了握他的手:“這是我信物,你帶著你的親信和這個,去江南,調(diào)集你殷家的舊部?!?/p>
“召集殷家舊部?”殷深登時就來了精神,“要打仗了嗎???芤呀?jīng)被打服了啊?!?/p>
“不是???,你聽著,到了江南,要安撫好你殷家舊部,基本不是你殷家的人,也要盡量安撫控制,你殷家的家臣會護(hù)衛(wèi)你,不用我多說?!被粼婆牧伺乃募绨?。
“我……不是和??艽颉币笊蠲H坏目粗粼?,似懂非懂的。
“若天下有變,你將不知道你的敵人是誰,都會做什么,誰又會是你的朋友,誰又會變成你的敵人,你只能撐著,撐到天下太平的那一天?!?/p>
京師有變,盧家定然會裹挾各大世家站隊。
鹿死誰手,就要看他們各自的本事了。
江南有殷家,他也能放心一些。
既然盧如璧不安分,那么他就只能送他們一程,將這盤踞世間百年的蛀蟲一舉剿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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京城盧宅。
端王又脫靶了。
臨要起事了,這小主子連射箭都不會,練了半個月,連精準(zhǔn)射中死靶子都能。
這讓盧家的部下很失望。
雖說不需要主子多英勇,但一個少年英雄,英姿勃發(fā)的主子,總比病懨懨手無縛雞之力的藥好。
“端王這樣,能行么?!北R家宗婦小聲道。
作為盧如璧的叔母,她對端王是沒什么感情的,又不是她外孫。
“我就這一個外甥,還能換了人么?”盧如璧不高興的橫了她一眼,起身就下了樓親自教端王。
宗婦不高興的翻了個白眼,心頭隱隱有些羨慕端王真是命好。
偏偏這盧如璧是個斷袖,怎么著只能扶持這外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