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造反?”周復(fù)冷笑了一聲,“太后忘了么,本宮如今是儲君,這天下本來就是本宮的,忤逆本宮才是造反?!?p>他冷冰冰的擺了擺手:“帶走?!?p>幾個禁軍再不留情,將顧太后身邊的宮人押了出去。
顧太后顫著身子靠在墻上。
巨大的屈辱和煩躁涌上心頭,就因為皇帝與她不同心,她一點太后的尊榮都沒有了。
天底下有哪一朝的太后混到她這份上的?
連太子都能對她冷嘲熱諷的。
周復(fù)目光沉沉的盯著她,瞧她滿頭珠翠,雍容華貴,心頭涌起一股莫名的煩悶。
他并沒有給顧太后什么臺階下,隨手朝左右揮了一下:“本宮累了,送太后娘娘回去休息?!?p>顧太后望著冷冰冰的周復(fù),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。
她雖然愚蠢,卻也知道,周復(fù)不比周惜朝好說話。
不情不愿的往前走了幾步,還未過長廊,就聽見宮外西邊炸開了煙花。
那煙花直沖云霄,雖是白日,瞧著也是光彩絢麗。
周晚吟轉(zhuǎn)頭望向殷溪:“還是正午,怎么這時候放煙花?”
“這是秋狩的魁首出來了,報喜的。”周復(fù)淡淡的回了一句。
秋狩之后還要巡視祭奠河伯山神,得要些日子,皇帝讓他留在京中,便是要他在自己回來之前安排好封賞慶祝的事宜。
他望著宮外的煙花,輕輕揉了揉眉心,沖周晚吟道:“各地上來的折子,今年的收成不錯,秋狩討了個好彩頭,宮里各司都要配合禮部準(zhǔn)備起來,回頭封賞的規(guī)矩禮儀不能錯?!?p>“那盧如璧不是說了么,不喜歡受人拘束,不愛榮華富貴,難道還要追著后頭封賞他,叫他推三阻四的,成全他的美名?”殷溪冷哼一聲,不大高興道。
“他若真是什么不要虛名榮華富貴的,巴巴的去秋狩做什么?”周晚吟道,“既要清新脫俗的名聲,不受皇權(quán)拘束,不為周家效力,又要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權(quán)勢,真是什么好處都讓他占了。”
說到這里,周晚吟突然向著周復(fù)笑道:“我聽說今年有不少青年才俊參加秋狩?!?p>周復(fù)微微頷首:“不錯,這些年朝廷一再削減世家的優(yōu)待,宮中世家所出的妃嬪也少,世家大族也有些緊張,不似從前那般沽名釣譽(yù)了?!?p>世家里的少年兒郎不愿和寒門學(xué)子們一道兒寒窗苦讀去考科舉,這秋狩大比上出風(fēng)頭,得個官兒做走仕途,是一件不丟面子又得實惠的好路子。
贏了,說是少年英雄,輸了也可說是姑且玩一玩。
“既然都是少年英雄,不如就賜他們寶馬錦袍,簪花游街三日。讓眾人一道兒看看咱們大周的少年才俊?!?p>周晚吟笑道,“也不拘束只賞賜前三甲的,今日不濟(jì),難道他日就不能成英雄了?能入了前三十,也都是不錯的,宮里旁的能省便省了,備下三十副車馬儀仗轎輦,叫京城人都來看看?!?p>“都來看看?”殷溪一時間沒反應(yīng)過來。
“咱們大周人重喪,皇后娘娘大喪這些日子,好些人家議親之事都歇了,民間賞花游玩也少了,如今喪期過去了,也是該熱鬧熱鬧了,青春年少的少年郎游街夸耀,少女們沿街觀看,也是一樁美談。”
“噗……”周復(fù)總算是聽明白了,忍不住笑了出來。
“這有什么好笑的?”殷溪不解。
周復(fù)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,他尚帶幾分稚氣的面龐上顯出嘲諷:“少年英雄,那盧如璧如今的年紀(jì),可算不得年少了?!?p>他抱著手臂向前走了幾步,淡淡道:“本宮沒有算錯的話,他如今,虛歲應(yīng)該有三十四多了吧。秋狩過了三十六便不許參加了,今日參加這秋狩的,大多是從未出仕的少年郎,他沽名釣譽(yù)了這么些年,如今三十好幾了出來和一群年輕人一道兒大比,丟誰的人呢。”
名滿天下的盧如璧,天下第一公子,世人吹捧著他,好像連他自己都忘記了,他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男人。
一個老去的男人。
人無再少年,總有少年來。
即便保養(yǎng)的再好,吹噓的再厲害,和一群十幾二十多歲青春年少的少年郎一起,盧如璧也不過是一個……老男人。
少女們傾慕的目光不會騙人的。
殷溪頗為佩服的看了看周晚吟,輕輕點了點頭。
周復(fù)心情大好,抬手點了順喜去準(zhǔn)備:
“秋狩是喜事,吩咐下去,要準(zhǔn)備好鮮亮的衣裳,袍子要大紅的,金冠上要嵌藍(lán)寶石,對了,馬匹要白的,純色的白?!?p>順喜笑著應(yīng)聲下去:“這一身衣衫穿在如璧公子身上,想來十分好看,鮮亮!活潑!”
他沒跑幾步,便撞到了報信的小太監(jiān),那小太監(jiān)也顧不得旁的,一骨碌爬起來,又向著周復(fù)跑過來,口中忙不迭大喊著:“殿下,大喜大喜?!?p>“何喜之有?”
那小太監(jiān)激動道:“秋狩大比,魁首出來了?!?p>“本宮已經(jīng)知道了,方才西門的報信的煙花已經(jīng)響過了,傳令下去,今夜不金吾不禁夜,準(zhǔn)百姓開夜市,歡慶。”
周復(fù)神色平靜的向那小太監(jiān)道:“你一路進(jìn)宮來報信,辛苦了。”
他說著又轉(zhuǎn)頭向順喜道:“另派人去往大營,告訴皇兄,只說如璧公子的賞賜,宮里已經(jīng)在準(zhǔn)備了,請他勿要掛念。”
那小太監(jiān)大驚,慌忙擺手:“不不不,此次大比,如璧公子并未能得魁首?!?p>“哈?”
小太監(jiān)道:“如璧公子贏了蘭陵蕭家的公子,得了第二名,并未奪魁。”
“他沒奪魁?”周晚吟皺眉,“那是誰?”
小太監(jiān)的臉上露出幾分喜悅:“是陛下,陛下贏了如璧公子,如今乃是秋狩的魁首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