怎么是你!”盧如璧面如死灰的立在原地,他眼睛里狡黠而自負(fù)的光明很快熄滅了。
取而代之的是怨恨的怒火。
“怎么不能是我?!被粼频艘谎鄣厣系拿婢?,靜靜的嘆了口氣,“可惜了?!?/p>
“驃……驃騎將軍……”沈刺史慌里慌張的從高位上跑下來,趕忙揮手讓侍從退下,低眉順眼的笑起來。
臨安一眾官吏腿腳發(fā)軟,顫顫巍巍就跪了下去。
霍云卻仿佛看不見他們,只神色復(fù)雜的看著周晚吟。
周晚吟望著霍云,半晌才道:“竟然是你……”
仿佛隔著濃濃的迷霧,如今終究是解開了面紗。
傳聞中能止小兒夜啼的驃騎將軍,竟然長這個樣子。
卻似乎,他就該長這個樣子。
霍云看著周晚吟,看了許久,才淡淡道:“鄙人姓霍,單名一個云字,族中行七,字長留?!?/p>
“不對……”周晚吟喃喃道,“大周朝野皆知,霍驃騎幼年喪父,少年平定北疆,族中長輩不敢替他行冠禮賜字?!?/p>
“這是陛下取的?!被粼茖⑹种械牡度肭?,一時間有些為難,他也不知道周晚吟如今心中所想,是怨自己還是恨自己,還是別的什么。
只好斟酌著解釋:“彩云易散琉璃脆,云字雖好,恐難長留,所以他隨手取了這字?!?/p>
“愿君留得長夭韶,莫逐東風(fēng)還蕩搖……”周晚吟心頭百轉(zhuǎn)千回,一時間笑也不是,氣也不是,竟然真笑了出來,“你們兩個,一個周韶,一個霍長留,原來是合起伙兒來騙我?!?/p>
“絕無此意……”霍云著急道,“起初騙你,真是不方便表明身份,后來……”
他頓了頓,才道:“后來,我也不知該如何開口了,總想著你自己發(fā)現(xiàn)……”
周晚吟:“……”
仔細(xì)想來,他好像也沒有多瞞著自己,幾次語焉不詳,漏洞百出,自己卻從未想過去懷疑他。
她慢慢伸手扶額,苦笑了一聲。
她低頭想了一會兒,一抬眼,就見霍云正尷尬的看著自己。
她想說點什么緩解尷尬,盧如璧突然激動的叫了起來。
“這不可能……”他似乎是從巨大的憤怒和震驚中回過了神來,臉上竟然藏了幾分痛苦。
“我認(rèn)得你,你明明就是漁陽西市那個使劍的七郎!”
當(dāng)日漁陽西市大亂,就是這個小子冒出來當(dāng)眾打敗了他。
漁陽窮鄉(xiāng)僻壤里混跡市井街頭的窮小子,怎么會是堂堂長公主嫡子!
可是這張臉,他分明認(rèn)得,這就是那個同他談笑風(fēng)生的驃騎將軍。
這兩個人,怎么可能是一個人!
“我是漁陽西市的霍七郎?!被粼瓶粗?,口氣平靜,“也是霍云?!?/p>
他把手里的兵刃還給一旁站著的護(hù)衛(wèi),淡淡一笑。
“劍術(shù)贏你的人是我,棋藝贏你的人,也是我。知道這個事實,你的心里,是不是好受很多?”
兩人的話都說的含含糊糊,眾人一時間根本聽不明白,周晚吟卻是懂了。
她沖神色尷尬的沈刺史一欠身:“刺史大人,微雨娘子與一樁舊事有關(guān),在下無意傷害,如今有驃騎將軍作保,大人更應(yīng)該放心了。”
“自然自然……”沈刺史尷尬道,“在下自然是信得過驃騎將軍的……”
他嘴上這樣說,但目光卻遲疑著望向了盧如璧。
沈氏并非高門,他半生戎馬才得了個刺史的高位,可不敢得罪盧氏的公子。
然而冷靜下來的盧如璧卻沉著臉站著,并沒有開口。
他不開口,眾人都只能跪著。
顧微雨柔弱的抽噎了幾聲,哭的上氣不接下氣。
“妾身不過一個弱女子,與縣主也不算舊相識,哪里知道縣主有什么舊事要盤問的。”她瑟瑟發(fā)抖跪在地上,往盧如璧的身后退了退。
看上去好不可憐。
霍云目光沉沉落在她身上,只見她手中團(tuán)扇遮面,只露出一雙秀麗的眼睛。
“將軍,妾身的年紀(jì),與縣主隔了十多歲了,妾身出閣的時候,縣主不過孩童,實在是不知哪里開罪了縣主?!?/p>
她實在是會說話,寥寥數(shù)語就將自己摘了出去。
沈刺史看這架勢,就想打個圓場把事兒圓過去算了。
“是下官魯鈍,不知將軍到訪,招待不周,有什么事,不妨先坐下來,從長計議?!?/p>
反正都是要抓人的,什么時候不是抓啊,只要別在他刺史府,當(dāng)著如璧公子的面抓,那就不干他的事兒。
然而霍云根本不給他這個面子,他淡淡揮了揮手:“來的匆忙,就不坐了,還請微雨娘子跟我們走一趟吧。”
“你敢!”盧如璧腦子里的一根弦徹底的崩斷了,“想要帶走微雨娘子,驃騎不妨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!”
“你有病吧?!被粼茝?fù)雜的看著他,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。
“不管你是霍云也好,霍七郎也罷,我就不信,你今日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把人帶走?!?/p>
盧如璧輕輕揮了揮手,他的親衛(wèi)侍從攔在了跟前。
“微雨娘子若是受了委屈,便是同我范陽盧氏作對?!?/p>
他這話一出,眾人都為難的低著頭,不敢說話了。
“范陽盧氏同云中霍氏,本是世交,盧如璧,你有病吧你?!敝芡硪魅滩蛔〉溃熬蜑榱艘粋€顧微雨,你要明著同霍家翻臉!”
“霍家列祖列宗在天有靈,知道霍家的家主混跡市井,勾結(jié)三教九流,九泉之下,也會贊同我?!北R如璧冷笑了一聲,“周晚吟,你一個鄉(xiāng)野長大的野丫頭,配柴子安都算勉強(qiáng),驃騎成日同你混在一起,簡直有辱門楣!”
周晚吟:“????”
“霍驃騎同誰混在一起,與你何干!”她震驚的望著盧如璧,覺得有點荒謬。
“阿云十三歲詩文便能傳遍經(jīng)常,二十歲平定北疆,世家子弟無不敬仰,自從同你這女子相識,今日竟然做出這等離經(jīng)叛道之事!”
盧如璧瞪著周晚吟,仿佛在看什么紅顏禍水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