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小知道疼，能出聲喊疼，這是好事。

    說明朱小總算有了意識。

    荀沐陽抱著朱小起身，直接上了樓梯，去了朱小早前睡的屋子。

    把人放在床上，云浮落立即上前給朱小把脈。

    “呼！”

    云浮落松了口氣，“啟稟皇上，娘娘不出兩日就能醒來！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荀沐陽擺擺手，示意云浮落出去。

    就他一個人守在床邊，看著床上的朱小，荀沐陽輕輕的呼出一口氣。

    “小小，會好起來的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！”

    回應他的，是朱小平穩(wěn)綿長的呼吸。

    如此，荀沐陽也覺得夠了，至少生活有了期盼，不再像那些日子，死氣沉沉，覺得未來也就那樣子，不過是張嘴吃飯，有口氣在，心痛的無以復加。

    荀覓帶著善若進來，陪著荀沐陽守在床邊。

    半夜的時候，朱小就醒了。

    仿若像是經(jīng)歷了一場夢一般，扭頭看著睡在身邊的兩個孩子，還有用手臂支撐著頭的男人。

    朱小頓時紅了眼眶。

    她知道，就算她不在，荀沐陽也會好好疼愛照顧兩個孩子，只是他卻不會照顧好自己。

    想抬手去摸摸他，都覺得軟綿無力。

    “懿錦……”朱小輕喚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荀沐陽忽地驚醒過來，看著床上睜著眼睛，眸框含淚的朱小，呵呵笑了兩聲，頓時比朱小還先落下淚來。

    “小小！”

    伸手卻不太敢觸碰她。

    “抱抱我好嗎？”

    “好！”

    荀沐陽伸手，把朱小抱在懷里，床內(nèi)側兩個孩子似乎感應到母親醒來，也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。

    荀覓先笑，善若卻先窩在了朱小懷里，軟軟的喊了一聲，“娘！”

    荀覓也伸手抱住朱小，“娘！”

    “嗯！”

    朱小應了一聲。

    是真的一點力氣都沒有，就是說話的聲音也是有氣無力。

    她昏睡一年多，很多東西是不能吃的，好在如今醒過來，但吃食上面，還是以易消化、清淡為主。

    但爺倆三人卻是那兒也不去，就呆在肚子里，讀書呆屋子里，玩耍在屋子里，荀沐陽看信函也在屋子里，朱小躺在床上，自有香紫、雨川給她按摩身子。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

    想到齊好、齊安，朱小忍不住泛紅眼眶，“齊好、齊安？”

    “陛下厚葬了她們！”香紫輕聲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朱小愣了愣，才頷首，“如此便好！”

    也不枉她們跟她一場，舍命相護。

    朱小更意外的是，快過年的時候，朱二郎竟帶著潘和美、四個孩子趕過來，其中還有太上皇。

    潘和美拉著朱小，千言萬語，只化為低低的哭泣。

    看她年紀輕輕，兩鬢已有白發(fā)，再看朱二郎，更是白發(fā)叢生。

    “母親，別哭！”

    潘和美連忙擦拭眼淚，“不哭，不哭，我不哭的！”

    不管如何，這個年朱小雖不能行走，但好歹她醒過來了，修養(yǎng)些日子，也能坐起來。

    年夜飯實在豐盛，朱小坐在軟軟的椅子上，身邊是兩個孩子，荀沐陽坐在善若邊上，太上皇坐在主位。

    “開飯吧！”

    朱小拿筷子的手還有些發(fā)抖，便換成了調(diào)羹，菜都是荀覓、荀沐陽給她夾，她也不敢吃多，都是軟綿易消化。

    “娘！”善若舀了雞蛋羹要喂朱小，朱小低下頭張嘴接了。

    小姑娘頓時笑了起來。

    她長得像荀沐陽，不說十分，但九分是有的，比起她爹的冷臉，小姑娘十分愛笑，笑起來臉上兩個小酒窩，不知道多可愛。

    吃了年夜飯，太上皇給了壓歲錢，朱小也厚著臉皮接下了。

    “好，好，好！”

    太上皇連著說了三個好，夜空中開始下雪，外院開始放鞭炮，砰一聲，再聽得咻一聲，無數(shù)絢爛的花火在夜空中綻放。

    幾個孩子頓時笑了起來，追逐著嬉鬧。

    荀覓、善若卻挨著朱小，哪兒去不去。

    “荀覓，帶著妹妹去玩呀！”朱小輕聲。

    荀覓猶豫片刻，才牽著善若去玩。

    “哥哥！”善若輕輕喊了一聲。

    荀覓腳步一頓，卻是緊緊握住了善若的手，“嗯，去玩！”

    荀覓以前話多，這三年發(fā)生太多事情，他鬧騰過后，就沉默懂事起來。

    可到底年紀還小，懂事的讓人心疼。

    朱小看著兩個孩子，在夜色下，站在雪中。

    伸手握住荀沐陽的大手。

    荀沐陽立即緊緊握住，關心問了句，“冷不冷？”

    “不冷！”朱小輕輕搖頭。

    不單單身體不冷，心也熱乎乎的。

    昏睡一年多，醒來該在的人還是在。

    只是可惜了齊好、齊安和那些侍衛(wèi)，她都想好了，要給齊好、齊安找個好人家，到底還是食言了。

    夫妻兩緊緊依偎，太上皇瞧著覺得滿意。

    總算雨過天晴，一切都好起來，從此順順利利，真好。

    朱二郎也是緊緊握住潘和美的手，這兩年多，他頹廢過，鬧騰過，都是潘和美一直支持著他，照顧好家里。

    “和美，辛苦了！”

    “不辛苦的，如今這樣子很好，我們一家子，總算再次團聚，挺好的！”

    這兩年多來，雖然累，朱二郎也鬧騰，但他只是鬧騰自己，從未往家里帶過女子，她便心滿意足了。

    荀嬌娘比起朱小來，倒是恢復的很快，這會子坐在屠萬身邊，荀嬌娘吃著點心。

    這不，她又懷上了，胃口就比較好。

    屠萬連忙給她端了湯，“你慢點喝，還有些燙！”

    “嗯！”

    朱小扭頭一一看過去，頓時間有種歲月靜好，如此一生，有親人、愛人、朋友在身邊，足矣。

    溫柔的依偎到荀沐陽懷里，兩顆漂泊的心，頓時找到了港灣。

    “花兒年紀也大了，因為我還沒嫁人，真是對不住她，你身邊可有好的人選？”朱小輕聲。

    “付振南一直等著她呢，咱們靜觀其變就好！”

    “付振南，就是那個曾經(jīng)在我家住過的那個？”

    “嗯，就是他，如今已是鏢旗大將軍，等回京后，我就封他個爵位，到時候花兒嫁過去就是一品夫人，放心吧，這些日子她一直照顧你，我不會委屈了她！”

    朱小頷首。

    又問了一句，“我大姐她呢，可還好？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荀沐陽不言語。

    他覺得夫妻敦倫其實在情理之中，但朱招娣在朱小出事這兩年里，又生了一個兒子，按照那孩子出生日子算，應該是在朱小出事那個月或者次月懷上的，在妹妹出事的時候，她還能和自己丈夫敦倫，如今還懷著一個，這個孩子還是在朱小昏迷不醒間。

    荀沐陽頓時心生厭惡。

    愛屋及烏，恨屋及烏，他如今不喜朱招娣，楚崢嶸的官位自然也到了頭，無論他多大的本事，這一輩子都不會高升，他的兒子不會有太高的官職，女兒也不可能嫁入皇家，更不會有郡主、縣主的封號。

    “挺好的，去年生了個孩子，比善若小一月，如今又懷了身孕！”荀沐陽聲音淡淡。

    朱小太知道荀沐陽，心知他怕是不樂意。

    又想著他對朱花兒的未來都會提幾句，卻一副不愿意說起朱招娣的事情。

    想來朱招娣在她出事后，還懷孕生子，惹了他不高興，又想著當初那些年，她為了那個家付出那么多，養(yǎng)育之恩，姐妹之情，也算全了。

    靠在荀沐陽懷里，“以后我就守著你和兩個孩子過日子，其他人能幫就幫一些，不能就不管了！”

    “嗯！”荀沐陽輕輕應聲。

    人生總是有舍有得，朱招娣得了家庭，卻失去了姐妹，和丈夫的前程，到底是得還是失去？也只有她自己才明白。

    這些，朱小都不管了。

    等年后，就努力開始訓練自己，慢慢的想要站起來，和荀嬌娘一起商議了各種辦法，攙扶著走，自己撐在架子上走。

    好在這兩年一直有人給她按摩，肌肉不曾萎縮，不然還真是麻煩。

    這一個月，朱小是真的很累，不過兩個孩子會給她打氣，荀沐陽也時刻陪著，就是政務都丟給了太上皇，除非頂頂重要的大事，他是不會去管。

    朱二郎帶著一家子回了京城，畢竟家已經(jīng)在京城，幾個孩子的書院都在京城，得帶回去繼續(xù)讀書認字。

    朱花兒死活不肯跟著回去，朱二郎便讓她留在了朱小身邊。

    三月的京城，已經(jīng)溫暖起來。

    朱招娣得知朱二郎帶著一家子回來，連忙收拾好前往安邑伯府。

    “爹、母親！”

    朱二郎笑著點頭，潘和美看著朱招娣這一身富麗，眸子閃了閃，才說道，“招娣回來了！”

    “母親，小小她咋樣了？身子可好？什么時候回京城？”朱招娣急切問。

    潘和美看著朱招娣。

    說她不關心朱小吧，倒是不至于，她也是關心朱小的。

    但說她關心吧，在朱小始終那個月或者次月就有了身孕，后來在朱小昏迷不醒的時候，又有了身孕，這就讓人覺得尷尬了。

    比起朱招娣的生子懷孕，到如今還沒嫁人，跟在朱小身邊的朱花兒，很明顯是朱花兒更重情一些，但潘和美又覺得，朱花兒在邊疆，也不一定全是因為朱小。

    因為朱小身邊，真輪不到她伺候，天啟帝早就安排的妥妥當當，輪不上她插手，但總比朱招娣這般讓人覺得重情一些。

    “我們來的時候，已經(jīng)開始走路，就是很辛苦，陛下一直陪著呢，如今又一個多月過去，應該能走了吧，聽陛下的意思，得等她身子痊愈才會啟程回京城！”

    “哦！”朱招娣應聲，有些心不在焉。

    她希望朱小早些回來。

    因為這些丈夫又沒能升遷，她想著若是朱小在，只需要提上一句，事情也就成了。

    朱招娣匆匆忙忙來，匆匆忙忙走，回到楚府就讓人拿了布料來。

    “夫人要做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給娘娘做幾雙鞋子！”朱招娣輕聲。

    她記得朱小早前說她做的鞋子好，兩年多沒動手，倒是有些生疏了。

    “夫人還懷著身子，先別做了吧！”

    朱招娣搖搖頭，“你不懂！”

    丫鬟確實不懂，便幫忙分線。

    二月二十六是善若兩周歲生辰，小姑娘早早穿了紅色衣裳，朱小讓人給抓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狗來，善若十分稀罕，抱著小狗不肯撒手。

    可愛的讓人移不開視線。

    朱小倒是能走，不過還是要人攙扶著，親自去廚房給煮了長壽面。

    “善若！”

    “娘！”

    善若應了一聲，抱著小狗跑過來。

    “把狗狗放了，洗洗手吃面，娘給你煮了面！”

    “嗯！”善若立即點頭，讓方芝牽著去洗手。

    等她出來，面條端上來，朱小小口小口喂她吃，善若不怎么說話，但是很乖，尤其聽朱小的話。

    吃了長壽面，善若就開始收生辰禮。

    兩歲的孩子，禮物可不少呢。

    大大小小珍貴珠寶便堆了一角落。

    荀沐陽親自寫了圣旨，上面冊封她為永安大長公主。

    應該說是一個三歲的小姑娘了。

    但在兩三歲，就被冊封為大長公主，在天域王朝從未有過，可見荀沐陽對她的疼愛。

    還有一個圣旨是給朱小的。

    這是朱小二三歲年紀，看著明黃色的圣旨，心知那圣旨里寫了什么，朱小笑的不行，“怎么，哄了女兒，又來哄我？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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