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小起來的時候，房間里已經(jīng)沒人。

    燒了一夜的炕暖烘烘的，睡著格外舒服，也格外的安逸。

    因為昨晚的迷藥，她睡得有些沉。

    坐起身，看著桌子上的小布包，輕輕勾了勾唇。

    一件一件穿了衣裳、褲子，又套了爽棉襪，穿上棉鞋，才慢慢的走過去，拿起來細看。

    雪白的錦緞里包著一支雕工精致的木釵，釵頭雕著秀雅的玉蘭花，栩栩如生，跟真的一樣，看木釵料子，應(yīng)是紫檀。

    那日聽萊菔抱怨了句，說荀沐陽竟開始雕刻釵子，還是親自動手。

    當(dāng)時她沒多想。

    很多事情，她都沒有多想。

    但是這一刻，她不得不深想，想著荀沐陽對她的好。

    是真的好。

    她看的出來，荀沐陽脾氣不好，看萊菔伺候他的時候，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，看石一的恭恭敬敬，便是蘭公子，萬公子見到他，也是小心翼翼中帶著恭敬，沉厚亦然。

    還有那五大三粗的黑三，見到荀沐陽的時候，也是小心謹慎。

    云先生人清高，性子不好，但對荀沐陽說話時，聲音也輕了不少，還帶著恭敬和小心。

    荀沐陽對她從未發(fā)過火，她要什么，也從未拒絕過。

    昨晚，她本來是沒發(fā)現(xiàn)的，但是荀沐陽那種眼神太過于冷厲，讓她察覺到了，所以進來就把東西往桌子上一放，連朱花兒靠近都拒絕了，就是想試探一下，荀沐陽到底會不會進來。

    誰又能想到，這樣一個冷酷無情的人，竟偷偷摸摸進了女子的閨房，還下藥。

    換走了鄭懷遠送的東西，留下了自己的。

    “呵！”

    朱小笑了出聲，把手帕收好，又用釵子在腦后挽了個發(fā)髻，其它的梳成麻花辮垂在胸前。

    到廚房打水洗臉，卻發(fā)現(xiàn)家里一個人都沒有，一口鍋里有熱水，一口鍋里有早飯，最讓她詫異的是還有一碗雞蛋羹。

    這就真是詭異了。

    朱招娣不敢這么煮，那么只剩下盧氏。

    她想做什么？用糖衣炮彈籠絡(luò)她們？

    她們不會上當(dāng)?shù)?，又不是眼瞎、心盲?br />
    打水洗臉、漱口，才端了雞蛋羹吃。

    等她這邊吃好，才打算去看看，他們抓麻雀抓到了多少。

    路過三房的時候，恰好朱宗寶也走了出來。

    四目相視，誰都沒先說話。

    一個不屑說，一個尷尬緊張。

    可朱宗寶就是不讓路。

    “有事嗎？”朱小問。

    “如果日子和今時一樣，你還堅持要二房分出去嗎？”朱宗寶問。

    “是！”

    分出去、斷絕關(guān)系是必須的。

    那些沒有出生沒有長大的孩子，與她無關(guān)，但是失去的朱小已經(jīng)十一歲，是一條活生生的性命，是盧氏虐殺了她。

    這是一道過不去的坎。

    再說她不信，盧氏他們會改變，會便好。

    如今所有的改變，無非是覺得他們可以利用，一旦將來發(fā)現(xiàn)他們沒有利用價值，定會立即變臉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朱宗寶沉默，看了朱小片刻，便讓開了身子。

    朱小越過他朝后門走去，留了一個后腦勺給他。

    他才發(fā)現(xiàn)朱小在腦后挽了一個發(fā)髻，用根釵子固定住，看那釵子，好像是紫檀木。

    打磨的十分光滑細潤，應(yīng)是極好的紫檀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她哪里來這么好的木料？

    是她去給人煮飯的主家給的嗎？

    那和主家斷絕關(guān)系呢？是誰給她支持了嗎？

    連著好多個問題，

    朱宗寶眸色微瞇……

    朱小到田間的時候，朱二郎他們已經(jīng)抓了好幾麻袋的麻雀，幾乎是人手一袋，還有不少人在看熱鬧，指指點點，紛紛都想試一下，看看能不能抓到麻雀。

    不說那卻賣，就是自己吃也行。

    “二姐！”朱花兒喊了一聲，跑到朱小面前，賣乖討好道，“我們抓到了好多麻雀呢！”

    “很多嗎？”

    “好多呢，二姐，你說，麻雀會不會被我們抓光啊？”

    朱小笑。

    這東西其實也很聰明的，一開始能抓住，那是因為它們餓了一個冬天，見到吃的就撲騰上來，時間長了，就會明白那是陷進，除非餓的狠了，不會上前來吃。

    肯定是抓不完的。

    再說，這個地方?jīng)]有，別的地方還有，她去味頂鮮賣的是怎么來做這個麻雀，不是抓麻雀去賣。

    “喊爹回家吧，咱們收拾一下，就去鎮(zhèn)上了！”

    “好！”朱花兒連忙應(yīng)聲。

    既然要去鎮(zhèn)上買麻雀，朱老頭自然也想去，朱金枝、朱金宏也想去。

    朱小是真不慣他們，愛去就去，反正腳在他們肚子下，她也管不了，而且去鎮(zhèn)上是走路去，大路朝天，各走半邊。

    朱二郎倒是格外開心?！靶⌒?，我今兒抓到了不少呢！”

    “爹，你收拾洗一下，咱們就去鎮(zhèn)上了！”

    “好！”

    朱二郎趕緊洗臉、洗手，把身上那股子麻雀味給洗掉一些。

    只是抓的麻雀多了，總覺得一股子味，好似壓根洗不掉。

    出門的時候，三姐妹走在最前面，朱二郎用一根竹竿挑著麻袋走第二，朱老頭挑著和盧氏抓的，朱金枝、朱金宏抓的走第三。

    其他人則留在家里。

    朱老頭想去鎮(zhèn)上，還是想著要去把朱大郎、朱明光喊回家，畢竟馬上要過年了。

    路上也有不少人要去鎮(zhèn)上，牛車、馬車也都趕了出來。

    朱二郎挑著麻雀肯定不好坐牛車、馬車，又舍不得三姐妹走路，走濕了鞋子，“小小，你帶著大姐、三妹坐牛車去鎮(zhèn)上，就在鎮(zhèn)門口等著，知道嗎？”

    “嗯！”

    朱小點頭，帶著朱花兒、朱招娣利索的上了牛車。

    牛車到底比不得馬車快，到鎮(zhèn)上許多人都在吃午飯，也有人買好東西往家趕，有人拿著東西出來還錢，然后買些年貨回家，所以鎮(zhèn)上還是很熱鬧的。

    街道兩邊也有人在賣吃食，什么糖糕、麥芽糖，還有人做糖畫，餛飩鋪子的生意也極好。

    朱花兒瞧著兩眼放光，摸摸口袋空空，可憐巴巴的看著朱小。

    朱小給了朱花兒幾十文錢，“你去買點零嘴吃，記得不要走遠，就在邊上，等爹到了，我們就去味頂鮮！”

    一聽味頂鮮，朱花兒連忙點頭。

    味頂鮮的東西那么好吃，一會去了，應(yīng)該能吃上一些吧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