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她也不可能說，就把趙氏、朱二郎殺死。

    就算是曾經(jīng)，從小經(jīng)歷那么許多，被爸媽、親戚那么逼迫，她也只是遠(yuǎn)離，從不曾想過去報復(fù)，去傷害。

    如今對趙氏，她希望趙氏改。

    趙氏可以懦弱，可以自私，可以貪財，但唯一一點(diǎn)，她希望趙氏對朱招娣、朱花兒好一些，有母愛一些，也希望趙氏明白，這是她的孩子，從她身上掉下來的肉。

    她生下她們，不能因?yàn)樗齻兪桥畠壕驮购蕖?br />
    能給朱招娣、朱花兒一些溫情和母愛。

    這是死去朱小的心愿。

    所以她現(xiàn)在給趙氏壓力，逼著趙氏改變。

    但如今看來，效果并不太好，難道要換一個方法來？

    “呼！”

    朱小呼出一口氣。

    又叩拜了幾下，邁步走出了小廟。

    便看見一個男人走來。

    他隔的有些遠(yuǎn)，朱小也沒仔細(xì)去看。

    剛要邁步，本晴朗的天空忽地打了幾個響雷。

    “轟隆隆！”

    然后便是傾盆大雨。

    嚇得朱小立即又縮回了腳，在廟里屋檐下躲雨。

    荀沐陽也是沒想到，這種天會忽然下雨，簡直是措手不及，回去不現(xiàn)實(shí)，看著前面的小廟，快步進(jìn)了小廟躲雨。

    朱小站在屋檐一邊。

    荀沐陽站在另外一邊。

    這是他們第一次見，她十一歲，荀沐陽二十二歲。

    也都是彼此看了對方一眼，便又扭開頭，誰都沒有開口說話。

    他在她眼中是高大威武，像一座山一般，霸氣外露。

    她在他眼中是瘦小柔弱，像一個小乞兒，可憐兮兮。

    他們之間的對比是那么的強(qiáng)大。

    這雨下的很大，像是天開了一個口子，見雨水倒下。

    朱小眼見著這雨怕是一時半會不會停下，荀沐陽給她一種危險的感覺，索性邁步走入了雨中。

    也是鬼使神差的，就摔在了泥濘中，濺了一身泥漿。

    腳腕好像還扭到了，疼的她咬牙切齒，卻還是強(qiáng)忍著起身，一拐一拐的離開。

    自己選擇的路，就是痛著也要走完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荀沐陽站在屋檐下，微微抿唇，搖搖頭輕輕說了句，“幼稚！”

    移開視線，看著這一場莫名其妙的大雨。

    回去的路上，雨越下越小，到了家中才是毛毛雨。

    朱花兒見朱小濕透，錯愕不已，“二姐，你怎么了？”

    “沒事，換件衣裳就好！”朱小進(jìn)了屋子去找衣裳換。

    她們的衣裳其實(shí)很少，都是朱金枝穿了不要，然后縫縫補(bǔ)補(bǔ)的破舊。

    等朱小穿好衣裳，雨已經(jīng)停了，天空又繼續(xù)放晴。

    “這詭異的天氣！”朱小輕輕的呢喃一聲，讓朱花兒去幫忙燒了熱水，皂角液洗頭，又給朱花兒洗了一下，姐妹倆坐在屋檐下曬太陽。

    朱二郎出去了，朱小不問。

    趙氏背了背篼出去，朱小也不問，享受著這短暫的安寧。

    朱花兒到底還小，不免有些擔(dān)心，“二姐……”

    “別亂想，就算偷懶也就今天，明天開始咱們就會有自己的活計(jì)了！”

    朱小十分清楚，只要還在這個家，就得干活。

    不管做什么，但總要分配清楚。

    “二姐，那咱們選什么？”朱花兒問。

    “咱們?nèi)ゴ蜇i草、割草喂兔子，且要有個要求，只要豬有的吃、兔子有的吃，不管咱們做什么，家里人不能管我們！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朱花兒詫異，“還能這樣子？”

    “當(dāng)然！”

    “二姐想做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賺錢！”

    “呼……”

    朱花兒驚呼一聲。

    看著朱小，小聲問，“二姐，咱們拿什么賺錢？”

    “再說！”

    朱小抬頭看著藍(lán)天。

    天大地大，總有辦法賺到錢。

    她也必須賺到錢，才能脫離這苦海。

    “我聽二姐的！”

    朱花兒也想賺錢。

    她如今八歲，還從未得到過一文錢。

    朱金枝手里有三十多文，都驕傲的很，她一定要存?zhèn)€五十文，比朱金枝多。

    這天有些熱，趙氏出去打豬草，又被雨淋了一場，氣呼呼的回到家，見姐妹倆坐在屋檐下曬太陽，差點(diǎn)沒背過氣去。

    “小小、花兒，你們?yōu)槭裁床蝗ゴ蜇i草？”趙氏質(zhì)問道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朱花兒看了看朱小，抿唇不言語。

    朱小卻淡淡出聲，“這又不是我們的活，為什么要我們?nèi)ィ俊?br />
    “可，可以前都是你們?nèi)ゴ蜇i草！”

    “今時不同往日！”朱小說完，起身進(jìn)了屋子。

    朱花兒連忙跟上。

    趙氏氣的跺了跺腳，回屋子去換衣裳，想到三個女兒這樣子，趴在床上好一番痛哭。

    朱二郎先去了張大夫家，把藥費(fèi)付了，又去了一趟朱富貴家。

    得知朱富貴明日一早要進(jìn)山，便約了時間，明日一起去，才回了家里。

    朱家人雖多，但心卻不齊，各有各的心思，朱二郎回來的時候，趙氏一個人在廚房忙活著煮豬草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大房沒有一個人，盧氏早不知道哪里去了。

    趙氏滿頭大汗，費(fèi)力的提著豬食。

    朱二郎上前去接過。

    “二郎……”趙氏輕輕的喊了一聲。

    “以前這些活都是你做嗎？”朱二郎問。

    趙氏聞言，心咯噔了一下，搖搖頭，“不是我做，是招娣她們，我負(fù)責(zé)洗衣裳、煮飯！”

    “大嫂她們呢？”

    “她們不做活，在屋子里做針線活！”趙氏輕輕出聲。

    小盧氏的針線活其實(shí)不如她好，做的鞋底子都沒她做的細(xì)密，但婆母這么安排，她也不敢反對。

    朱二郎沒有言語，拎著豬食桶去喂豬。

    幾頭大肥豬，一見到吃的，便嚎叫起來。

    朱二郎把豬食倒進(jìn)食槽，看著它們嘭嘭嘭的吃著，回了廚房又提了幾桶給它們吃。

    又去了后面養(yǎng)兔子的屋子，百來只兔子，一見他有些慌，屋子里一股子臭味。

    一邊有一堆干草，朱二郎拿了丟給它們吃。

    沉默的離開。

    又去看便是的雞圈。

    公雞、母雞，加起來也有四五十只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朱二郎深深的吸了口氣。

    這樣子的人家，供著一個即將考秀才的童生。

    他一年賺三十六兩，加上大哥一年十八兩，一共五十四兩，系數(shù)給了宗寶、明光讀書。

    他曾經(jīng)不怨，覺得一家人，不必分個你我，他也想著，只要宗寶成了秀才，明光有出息，他作為兄弟、二叔總能沾到光。

    一門心思去干活、賺錢，不曾管過妻女，也一直以為，她們在家里，不會愁吃穿，也不會被欺負(fù)，這個家還得靠他撐著。

    但是結(jié)果呢……

    完全不是這樣子！

    朱二郎慢慢到了堂屋，坐在椅子上等著朱老頭、盧氏回來。

    朱大郎打算出去轉(zhuǎn)悠轉(zhuǎn)悠，見朱二郎在堂屋，詫異了一下，“二郎，你怎么一個人坐在這里？”

    “大哥，坐下來咱們說說話！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朱大郎猶豫片刻，走過去坐下。

    “大哥，我是你親兄弟吧！”朱二郎漫不經(jīng)心問。

    看著自己干了無數(shù)活的粗糙大手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朱大郎聞言，心抽了抽，有些慌亂，“你當(dāng)然是我親兄弟，你怎么會這么問？”

    若是周二郎抬眸看朱大郎，就會看見他有些緊張的神色，和閃躲的眼神。

    “大哥，這些年，賺了銀子都交給娘，你心中可有怨言？”朱二郎又問。

    “這，這……”

    朱大郎很難回答這個問題。

    因?yàn)槊鞴怦R上要考童生，也處處要花銀子。

    他賺的那點(diǎn)，仔細(xì)一算，也可能只夠明光束脩、買筆墨紙硯，甚至可能還不夠。

    想到朱二郎賺的銀子，都交了出來，一文錢沒用在二房，如今朱二郎說不去鎮(zhèn)上做工，就算賺了錢，也是他交多少，朱二郎交多少。

    越是細(xì)想，朱大郎越心慌。

    心里也埋怨起自己爹娘和小盧氏來。

    她們腦子是被驢踢了嗎？不知道這個家到底靠誰支撐著？

    “大哥沒有，也在清理之中，畢竟大哥家明光在書院讀書，大哥賺的錢雖說交給了娘，但都用在了明光身上，而我賺的呢，卻一文錢都沒用在閨女身上，她們在家做活，吃不飽、穿不好，還要挨打，我卻是怨的！”朱二郎沉沉出聲。

    朱大郎聞言，一句話都不敢接。

    說實(shí)話，他是真怕朱二郎撂挑子不去鎮(zhèn)上做工。

    “不過再怨又能如何，索性我也混賬一回，鎮(zhèn)上做工不去了，留在家里做點(diǎn)農(nóng)活，進(jìn)山抓點(diǎn)野味，這日子能過，餓不死人就好！”朱二郎說著，微微頓了頓，繼續(xù)說道，“只是這家里的活，也得好好分配分配！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朱大郎心里更慌了。

    “二郎啊……”

    “嗯？”

    “咱們是一家人！”

    “是一家人嗎？大哥大嫂真拿我們二房當(dāng)一家人嗎？爹娘真的拿我的妻女當(dāng)一家人嗎？”朱二郎反問。

    問的朱大郎啞口無言。

    有些事情朱二郎不知道，他卻是知道的一清二楚。

    朱老頭、盧氏回來，見兩兄弟在堂屋，朱老頭眉頭一蹙。

    “爹、娘！”

    兩人齊齊喊了一聲。

    朱老頭招呼兩人坐下。

    他也想了很多，如今家里這個情況，朱二郎還是要去做工才行，不然宗寶考上秀才之后，還要考舉人，這可比考秀才更花銀子。

    “去把她們都喊過來，我有話要說！”朱老頭對盧氏說道。

    神色很是嚴(yán)肅。